“太太,”
人之五官,最難把持的便是嗅,能不觀、不聞、不觸、不嘗,可如何能……不嗅?屏得了空空的肚皮,屏不住那噴香的味道,穿過厚厚的熏香火燭,飄飄冉冉鑽進鼻中,一順溜滑下,饑腸轆轆似是捕著了獵物,狠惡地歡暢起來。
深深吸一口,饞蟲子勾出來,滿口生津……忽地又想起那日洞房裡的棗子……
彥媽媽在一旁佈讓,夾了一隻小包子,“太太,您嚐嚐,水桃親手做了貢獻您的。”
不一會兒飯就擺了上來,丫頭們各自籌措水盤、茶盞,閔夫人淨了手,梧桐謹慎地翻開湯盅。
……
梧桐附在閔夫人耳邊說了兩句,閔夫人點點頭。梧桐走到佛龕前將莞初攙了起來,綿月見狀從速過來想奉侍卻見那人已是乖乖地低頭垂手到了婆婆跟前兒,閔夫人沉著臉又說了幾句方許她淨了手上桌。
“太太,”梧桐看著主子神采還不如將才,輕聲在耳邊問道,“我扶您到裡頭歇著?”
“哦,不是。快到臘八兒了吧?”二孃做的臘八粥最是人間甘旨……
現在的閔夫人隻若一尊泥塑,手裡的念珠攥得嘎嘣響,雙目入定,一眨不眨。
小珠子從筷頭滑落,半天撿不起來,莞初煩惱,這一下,心是再靜不了了。乾脆住了手,悄悄地“咀嚼”。這是甚麼肉?雞肉?似有香菇配,莞初打小就不慣香菇的味道,總感覺味道太濃,一隻下去,任是甚麼高湯甘旨都要被它拐了味去。這一回聞起來怎的倒似平淡了很多?配了肉香,非常誘人。葷素搭配,那甜甜的味道不消猜就曉得是冰糖蓮子,婆婆最愛這個,每頓必有。
蹙了眉,馳念幾句經到底心不靜,梧桐過來把條褥翻開,扶閔夫人靠了,搭了小絨毯子,乾脆歇起了晌。
這便是鐵打的,也要磨細了……
午後靜,雖是陰天,吃飽喝足的仆婦丫頭們聽著主子熟睡一個個也都跟著眼皮子打鬥。綿月站在一旁,眉頭緊蹙,這一屋子昏昏沉沉都理所當然,隻要自家女人餓得復甦,眼明手快,人像織機上的梭子,一刻也不斷,謹慎著不讓油滴灑,小珠子撿完了重倒歸去,一小我忙得緊。
部下是禪佛的事理,內心卻為著口舌之快飄飄然尋去了粼裡一街兩旁的小吃攤,莞初邊嚥著口水邊悄悄想,奉養佛祖斷不能要她如許的俗心邪念之人,不然一碟包子就得忘了佛的事理,還不必是鮮肉的……
老婆子口沫橫飛,莞初略今後靠了靠,重低頭,接過綿月遞過來的抹布謹慎地把那油點子擦潔淨,又拿起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