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人應下,齊天睿這邊已是落座,接過身邊婆子遞來的熱茶儘管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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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佛龕前的香飄飄繞繞似更加濃,熏得齊天睿昏昏然、嗓子發乾,“哪個啊?”
繞過大半個院牆,花圃子小角門外石忠兒上馬叩門。半天賦聽裡頭悶裡悶氣應了聲“是二爺?”便冇再作聲,略等了等方聽得門栓響。
不大會兒工夫兩人來在西院謹仁堂的二門外,早有下人打著燈籠候著,行了禮,撇下石忠兒領著齊天睿往院裡走。石盅兒口中回稟的“太太”恰是齊家二太太、齊天睿的生身之母夫人閔氏。
閔夫人抬眼瞧,聽他這喉嚨顯是浸了酒,語聲更加比常日裡還要降落兩分,神采微醺,桃花迷離,與那一班子侄們的清雅書卷氣相去甚遠,劈麵的酒氣再淡這房中的香火也是壓不住,不覺蹙了眉。
開了門,婆子哈著腰提著燈籠帶路,嘴裡碎碎叨叨地念著這日子口兒已是上了霜凍上夜如何如何辛苦。石忠兒順手接過燈籠,丟了一串大錢疇昔,這才小跑著趕上齊天睿,“爺,爺,”
齊天睿上前微微躬身,“太太,”閔夫人身上並未有何封頭,隻是這府裡的端方大,兒子從小跟著奶孃,隻喚“太太”。
一起走,沿湖穿城,夜風吹涼了渾熱的頭,眯著一雙桃花醉眼,齊天睿方從那天涯兒似的曲子裡略略醒了醒。深更半夜的,好人家不是都關門落鎖、安然夢去了麼?怎的那深宅大院的倒有工夫三番五次地來擾他,若非親孃,這一遭斷是難去。
約莫走了半個時候,方纔來到南城齊府。已是夜深,四架馬車寬的街道兩邊間或透出燈火,白天繁華餘蘊尤存,耳邊模糊聞得遠處縹緲的笙管。舊城貴重之地,不比新富的放肆氣度,青磚灰瓦、老式的宅院,浩大蕩放開百餘畝,暗夜當中莊嚴蕭然。一眼瞧疇昔,正門兩盞燈高挑“翰林,齊府”,無月之夜照得石階慘白,兩座青獅亦一股森森之氣。
一彆數載,相逢之時兒子已是氣候早成、與這府中人事相去甚遠,孃兒兩個再親也冇了經驗。當年他被攆出門,做爹的不知哪來的心狠,做孃的整天淌眼抹淚兒,也曾想方設法周旋、佈施,隻是這子承父,一根骨頭,斷了個潔淨。現在蕩子轉頭實有限,功名前程都不提,也不知外頭究竟如何,隻說慣了,除了存候可貴回府住一宿。現在瞧著,能深夜從那渾沌之所趕回奉母已然不易,隻這禮數,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