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人劍拔弩張,氛圍嚴峻,劉昫嗬嗬笑道:“華者中原,夷者蠻夷。千古共鳴,何必一辯?”這是要打打和場。
人生感意氣,功名誰複論!
對範質說話的,是一個老者,鬚髮半白,一派儒者氣象,口音卻帶著較著的秦腔。
他們這一群人,滿是文人,繁文縟節天然少不了,也幸虧範質本來就是儒林圈子裡的人物,身處此中。遊刃不足。
場中又有一人站起來道:“範文素自比魏文貞,不嫌過分了麼?”
甚麼叫再冇唐晉之分——這清楚是說天下一統,至於被誰一統,看範質那神情還不明白?
範質吟畢此詩,一飲而儘,反而是李嶼僵在那邊喝不下酒。
李嶼一聽,將酒飲了,介麵道:“恰是恰是!論武功,張龍驤既統西域。又得漠北,控弦之士何止三十萬也!雖冒頓何能及也!論武功,入隴右以後,又能參照我漢家典章軌製,力行漢化,其高瞻遠矚,不在魏孝文帝之下。以當世而論,恐遼主亦減色一籌,固然一代之雄主也,範文素得遇如此雄主,亦足稱幸矣!”
最末一句話說出來,在場合有人無穩定色。
桑維翰道:“若依馮老,何為華夷?”
我有一罇酒,欲以贈遠人。
趙瑩笑道:“耶律就是一個胡姓!他們就算穿上漢家衣裳,也不過沐猴而冠,欺瞞不了天下人!我對張龍驤也不尊崇,也無好感,但起碼他是姓張的!總算是中原之苗裔。”
張誼道:“魏征幫手唐太宗李世民開貞觀之治,整天可汗,莫非範文素也有此誌?”
範質一聽大喜,這話他雖也能說,但自說自話,總不如晉廷內部的人出來講來得有力!循聲看去,倒是馮道的兒子工部員外郎馮可。
範質卻曉得這時候中原士林對傳聞中天策政權的善政多有存疑——不是因為天策政權在哪方麵做得不好,而是因為實在做得太好了!以當前天策大唐政權佈局的公道性、運轉的效力和官吏的廉潔程度,就是拿去與漢唐比擬也不見得減色,在五代這類亂糟糟的期間,那就像神話一樣,很多人冇親目睹過是打死都不肯信賴的。
若天策唐軍真的被定義為外族,那麼天策將來所要麵對的,將是十倍百倍的壓力!
這個題目可就大了,而當下這個場合名為宴會,實在倒是晉廷高層知識分子來了十之七八,又有本國使節在場,如此首要場合,隻要錯了一句便是留下畢生汙點,今後都能夠會前程儘毀!李嶼、張誼一聽,頓時斂袍後退,馮可也不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