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國師如此說,李玄都也不再推讓,道:“不知國師想要問甚麼?”
“兵家就更簡樸了,就是從將軍的視角對待天下,以是兵家常常與儒家稠濁在一起,因為將軍多是貴族,當然也有分歧,兵家不講究‘仁’,它講究的是如何動員兵力,如何攻城掠地,兵家是不成或缺的,但也始終不能主導天下。”
李玄都道:“以我們中原的標準來看,國師已經是長生境地,可稱地仙,長輩相距此等境地甚遠,如何能與國師會商?”
國師說道:“想來使者已經曉得,比來這段時候以來,是我在為老汗續命,我由此產生各種迷惑,我們所修煉的這些法門根本泉源是甚麼,或者說,我們所走的這條長生之路,在本身腳下與在彆人腳下有甚麼辨彆?”
國師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纔要求長生,終究超脫而去。”
國師與李玄都相對而坐,說道:“談不上甚麼博聞廣見,我此次聘請使者前來,是想要與使者會商關於長生一事的各種。”
李玄都深思半晌,說道:“若論境地修為,長輩自是不如前輩,但長輩勝在有諸多前人堆集之經曆,或許能勉強答覆國師的疑問。”
國師點頭道:“求超脫,便是未能超脫。若已超脫,何必再求?”
國師笑道:“我曾經研討過中原的各家學說,也包含道門內部南華真人與楊朱的分歧,以及由兩人彆離衍生出現在的正邪兩道。我信奉長生天,在我看來,與天道最為附近的就是道門了。”
“縱橫家就是一群說客、投機之人,也有帝王善用此道,就是通過各種手腕使得各方處於一種均衡當中,然後尋求人道的缺點,扶弱抑強,從中投機。”
“最後就是道家了,為甚麼我最喜好道家,因為道家超脫了人的範圍。不管是帝王、貴族、將軍,還是工匠、說客,都在人的範圍,而道家卻能跳出去,難能寶貴。儒家有賢人和亞聖,道家有太上和南華,太上是站在天道的視角去看天下,以是將人道的不敷看得一清二楚,太上說:‘天之道損不足而補不敷,人之道損不敷以奉不足。’天道是甚麼?天道就是日月更替、春去秋來的規律。這句話是甚麼意義呢?天之道是均勻,用多餘的去彌補不敷的,而人道倒是用不敷的去奉侍多餘的,也就是用百姓來奉侍貴族,百姓已經費事,卻還要奉侍充足的貴族,這就是人道。以是人道不能悠長,天道才氣永久。這也是不管儒家如何修修補補,總要天下大亂的啟事,現在中原大亂,何嘗不是天道對於人道的修改。南華在《南華經》中報告過一個故事,大抵意義是說:‘有個國度在蝸牛的左角,名字叫觸氏,有個國度在蝸牛的右角,名字叫蠻氏,正相互為爭奪地盤而兵戈,倒下的屍身數也數不清,追逐打敗的一方花去整整十五天方纔撤兵而回。’如果長生天來看人間紛爭,大魏與觸氏何異?金帳與蠻氏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