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撩開帳子正要上床歇息的慶豐帝:……
“是昨日上的路?”林雲熙心底一緊,胡為榮昨日才放逐,阿爹本日便入宮,如許近的時差真的不要緊麼?賢人會厭了程家,可會不會對阿爹起狐疑呢?這般想著就帶了幾分煩躁,忙舉杯呷了一口溫茶,掩下異色,儘量平心靜氣地問:“你父親可還安好?家裡人有去奉上一程麼?”
回到屋裡,已是快用晚膳的時候,寶貝兒子醒了一回,吃了奶又呼呼睡去。屋裡漸漸點起一盞盞手臂粗的花燭,遮上紗製的燈罩,敞亮如晝。
青菱道:“這個奴婢不清楚,不過奴婢出去的時候瞧著琥琳姑姑才返來,主子要不要問一問?”
胡青青依言微微抿了一小口,笑道:“公然是好茶。鐵觀音的春茶可貴,也就昭儀這裡才氣用得如許的名品。”
胡青青愈發不敢肆意。
如此,賢人對春祭不順的氣憤、對胡為榮的遷怒、對冤枉臣子的憤激、對朝中辯論不休的煩躁會全然轉化為對程家的肝火。
胡青青一個激靈,模糊間彷彿明白了甚麼,渾身發寒。過了好久,強自按下心中的惶恐,顫顫巍巍道:“妾身都聽昭儀的。”
胡青青低頭紅了眼眶, “多謝昭儀體貼。阿爹尚好,但畢竟年紀大了,身子不比疇前。前番在獄中又大病一場,若不是昭儀暗中請人關照,阿爹能不能捱到青州還是兩說”頓一頓,伸手拭去淚水,“妾身的母親、孃舅另有幾位兄長昨兒都去送了,沿途也安排了照顧。隻青州寒苦,爹爹又是放逐之身,將來日子難捱。”
碧芷抿嘴一笑道:“主子想甚麼如許出神?”
嗅著兒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林雲熙反倒垂垂安了心,有了睡意。
碧芷笑道:“哎!奴婢曉得主子愛吃上回阿誰白灼蘆筍,今兒早上禦膳房恰有送來,已叫他們在做了。”
那廂白露傳話出去,“回昭儀的話,胡順儀來了。”
林雲熙驀地一驚,猛地撂下書籍起家道:“你說甚麼?!阿爹親身來的?!”
胡青青進了殿門,自有服侍的宮人迎出來策應。背麵打傘的內侍退了兩步,另一個提著雞翅木漆紅描黑纏枝紋食盒的內侍上前道:“昭儀主子叮嚀,裡頭一碟雲片糕一碟牡丹卷,另有一盤桑葚、一盤山竹都是賜給順儀小主的。”
慶豐八年三月初七。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