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氣堅固冷冰,樊歆諦視著他,眸裡有哀痛,“人妖殊途?……嗬,寧郎,我也曾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變成現在這半妖半煞的模樣……”
導演問:“蒙受那麼多痛苦……魅姬,你悔怨嗎?”
她的話冇說完,他俄然用力拂開她的手,金釵被打到地上,隨即他用腳一踩,一聲“哢擦”的碎裂輕響,那精美的髮簪當場斷裂為兩半。她神采一霎慘白,彷彿被踩的不是那曾以命相護的金飾,而是胸臆間那顆為他而搏動的心。
她伸開雙臂,頂風而立,像那支驚鴻舞般扭轉不休,半丈長的裙裾在渾沌的夜幕裡層層翻飛,似潑濺開來的瀲灩血光,而她的笑聲亦淒厲如杜鵑泣血,“哈哈哈哈……”
而樊歆漸漸坐起家,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她呆呆坐地上,彷彿還沉浸在戲裡,斯須她環顧四周,捏動手裡的金簪,漸漸走開了。
琴音不斷,她扭轉不休,腦中如走馬觀花般閃過無數畫麵,有魅姬苦等千年的心碎,有樊歆暗戀多年的無果。
亭謝裡的樊歆腳步驀地一頓,好不輕易進入的狀況似因著這張麵孔的呈現拉回了神。
一群人七嘴八舌,李崇柏有些侷促,卻強自辯白,“哼,樊歆是盛唐的人,背後是一手遮天的慕春寅,你們當然幫著她了!你們不公允,我也不會報歉。”
亭謝的樊歆還在舞,月影淒迷,霜華寥落,那支驚鴻舞被她歸納到淋漓儘致。最後一個姿式,她伸展雙臂不住扭轉,榴紅的長裙寬袖頂風招展,彷彿夜色裡盛放的旖旎花朵。
“絲竹綿綿,素手纖纖,
數不儘陰晴圓缺,換目前癡嗔悲歡。
莫婉婉看不懂王導的意義,輕聲問副導演,“王導不斷給你眼色是甚麼意義?”
水中月,燈下影,夢迴那年曲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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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如此慎重其事,樊歆天然不敢草率,緊閉上眼,擯斥統統邪念,在內心默唸三遍魅姬跟寧郎的名字,而後深吸一口氣,“我籌辦好了,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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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為你一笑,甘守千年。”
樊歆站著不動,彷彿在入迷,眼瞅著這感受要半途而廢,夜色中俄然傳出莫婉婉的聲音:“魅姬,他是溫淺!可他更是你的寧郎啊!”
“那一千年,我躋身於暗無天日的琴匣裡,被埋在荒無火食的廢墟間,從日出守到日落,又從日落守到日出……多少次我快被這冇有絕頂的等候逼瘋,我想跳出琴匣,在中午陽光下,將本身暴曬到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