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都在客堂裡喝茶,樓上人家的無線電氳氳鬱鬱唱著姑蘇評彈,錯落的絲絃聲裡,軟儂吳語講著一段出身,淒迷跌宕,蔓結腸愁,袒護在近處的盈盈談笑中,有種離開感,卻自始至終連綿不斷。或許是飯桌上那兩盅酒的原因,恍忽中她感到一種打動潮流一樣湧上來。她總感覺麵前這名男人是可靠的,從她單身來到上海,一向到現在,他都是可靠的,她不由伸手去拉住他的衣服,他轉頭,她笑笑放開了手,他又握住了她的手……評彈唱到用情處,弦琶琮錚,撥亂了心神,狼籍了情誌。
他帶著她穿越在夏季傍晚的市聲裡,街上氤氳的餘暉,拂麵而過的晚風。
顧曉春的父母搬場了,本年夏天她弟弟畢業,在虹口南覓了個事做,雖說是留宿舍,顧老佳耦終不大放心,也搬到了虹口南,好有個照顧。此次搬場東西頗多,因為另有部分顧曉春的結婚什物,顧曉春便請蘇佑玲和另一名姐妹來幫手。顧老佳耦是萬般客氣,新家安設下來以後,要請她們來家裡用飯,催促顧曉春務必把她們請到。
顧家出來的時候天已黑,顧太太一向拉著蘇佑玲的手,關照他們今後常過來玩,歸正此處不難認。他們承諾著,也關照二老重視身材,不必再送。
顧太太把趙連生送的那盒糕點拿出來給大師嘗,恰好有個同住此處的張師母返來,後門口出去,瞥見客堂裡的顧太太,遙遙打著號召,“儂好啊顧師母,目前有客!”“儂好,返來看兒子咯?”兩位婦人才見過冇兩次麵,分外客氣,顧太太也給了張師母兩塊糕,“儂嚐嚐味道,阿拉趙先生本身做的……”“哎喲,感謝,真老好咯!阿拉唐先生必芳齋買的還冇這個核桃多……”張師母笑說著順著顧太太的指引朝趙連生點了點頭,趙連生也回了個號召,笑說,“但是靜安寺那邊的必芳齋?開店的是我家兄弟,核桃糕做得頂好了……”“嗬喲,巧了!唐先生每趟去必買核桃糕,做得好是好,也就希奇個味道,可冇你這實在!”張師母說的唐先生就是她幫傭的那戶人家的男仆人,她現在在靜安寺那邊幫傭,偶爾過來看看兒子,明天見顧家有客,便過來打幾聲號召,厥後就樓上去了。蘇佑玲倒對這個唐先生有了些許疑問,是個甚麼樣的人,何故也如此中意這核桃糕,想著卻顧自笑起來――他們都在熱烈地談笑,也不知是甚麼事如此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