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衛尚不知他在說誰猖獗,一時不敢罷手,洗墨當即厲聲道:“休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林嘉若朝著殿門退了兩步,低聲道:“哺育之恩,不敢相忘,先還你這些……你若想要我的命,也儘管來拿——”
他會如同以往每一次早朝一樣,坐到龍椅之上,宣佈太子與公主叛出都城,宣佈要派人緝捕他們,宣佈與他們、與她恩斷義絕……
他如何會變成這模樣?他們如何會變成這模樣?
林致之“嗯”了一聲,抱著她去了東華門。
那樣小小的一小我,每一日每一日地看著她長大,教她讀書,教她寫字,為她清算每一季的衣裳,為她在每一枝箭上刻上她的名字,他牽著她的手進了都城,牽著她的手登上了皇位,如何俄然,就不是他女兒了?她如何就說不是他女兒了?
“不!”林嘉若回絕道,“去東華門,我要看著願之先出去!”
這一場分裂,即使他有對不住她的處所,她也有不孝不義之處,她本來也諸多怨懟,可斷髮還恩以後,卻隻剩滿腔哀思。
半晌以後,殿內又隻剩了他一小我。
洗墨跪在一旁,淚流滿麵,卻無從動手,而那位大周天子正頹廢地坐在地上,手裡握著她削斷的頭髮,目光癡癡,滿頭烏髮全作了雪色。
一向到天亮時分,東華門終究被徐誕和尚青雲從內裡翻開了,半個時候後,林願之踏出了皇城。
撿起最後一根頭髮,他雙手捧起,怔怔地看著,喃喃自語:“都冇了……今後如果出嫁了,爹爹還如何為你梳頭?”
女孩兒俄然彎下腰,從靴筒裡抽出匕首,鋒刃出鞘,驚得他失聲叫道:“你要做甚麼!快放下!”喝止的同時,他敏捷朝她撲了過來。
話到最後,聲音漸啞,“梳頭”兩個字,和著幾滴淚,冇入掌心如墨的青絲當中,遍尋不見……
“你不是我女兒?”他的聲音似哭還笑地迴盪著,“我養了你十幾年,到頭來,你說你不是我女兒……”
兵刃收起,林嘉若哭泣一聲,跌跌撞撞撲倒在他身前,顫抖著雙手撫上他的頭髮、他的臉龐,口中喃喃低泣:“如何會如許……如何會如許……”
夜彷彿有些深了,刺耳的兵刃相擊聲遠遠近近地傳來,反而更顯得殿內空曠深寂,
林嘉若握了握他的手,最後看了林時生一眼,低聲道:“走吧……”
殿內幕形映入視線,她頓時麵前一花,差點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