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項羽本紀[第1頁/共13頁]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偏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成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曰:“為之柰何?”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內諸侯,秦地可儘王也’。故聽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沛公沉默,曰:“固不如也,且為之柰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遊,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為壽,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豪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以是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承諾。謂沛公曰:“旦日不成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於是項伯複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古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承諾。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項王謂漢王曰:“天下匈匈數歲者,徒以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應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漢王笑謝曰:“吾寧鬥智,不能鬥力。”項王令懦夫出應戰。漢有善騎射者樓煩,楚應戰三合,樓煩輒射殺之。項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應戰。樓煩欲射之,項王橫眉叱之,樓煩目不敢視,手不敢發,遂走還入壁,不敢複出。漢王令人間問之,乃項王也。漢王大驚。於是項王乃即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漢王數之,項王怒,欲一戰。漢王不聽,項王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走入成皋。

項王之救彭城,追漢王至滎陽,田橫亦得收齊,立田榮子廣為齊王。漢王之敗彭城,諸侯皆複與楚而背漢。漢軍滎陽,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漢之三年,項王數劫奪漢甬道,漢王食乏,恐,請和,割滎陽以西為漢。

太史公曰:吾聞之周生曰“舜目蓋重瞳子”,又聞項羽亦重瞳子。羽豈其苗裔邪?何興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陳涉首難,豪傑蜂起,相與並爭,不成勝數。然羽非有尺寸,乘埶起隴畝當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貴爵,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何嘗有也。及羽背體貼楚,放逐義帝而自主,怨貴爵叛己,難矣。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運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故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過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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