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承禎看著杜士儀攢眉深思,旋即又恍然大悟的模樣,倒是感覺這少年郎反應實在風趣,再加上此前司馬黑雲所說關於這少年郎的林林各種,也讓他非常對勁。因此現在他微微一點頭,便開口說道:“我性喜清淨,不愛人多,本日看來,這來賓紛至遝來的風景隻怕會愈演愈烈。我此次受子方之請回嵩山,是因為嵩陽觀中,收有先師當年所藏,上清派九代陶祖師親筆所寫的很多遺著。這些書是當年先師送給嵩陽觀的,此中有些我亦無抄本,你既然對黑雲說過能謄寫,倒讓我多了個幫手。”
麵對這一番疾言厲色的數落,柳惜明低頭唯唯應了,麵上卻閃過了一絲不覺得然。杜士儀那四句詩不過取了憫農之意,真要說用詞對仗隻是平常,不過嘩眾取寵罷了,並且是否本人所作卻還存疑!如果腹中真的另有些東西,怎會連孫太沖的茶館邀約都避而不去?
杜士儀從這笑語中冇聽出任何反諷的意味,反而感覺老者彷彿是至心歡樂,不由更加犯嘀咕。下一刻,他就瞥見對方含笑說道:“黑雲不對你挑明,是因為他跟隨我最久,曉得我的脾氣。你本日既徑直相問,那我天然冇有甚麼不成說的。貧道司馬承禎,法號道隱。”
“孃舅,我也是覺得杜十九江郎才儘羞於言明,可冇想到他竟然……”
目睹那道童立時去捧了文房四寶過來,固然這幾日已經把那寫字的姿式重新練習過,但真正取了捲紙,提筆蘸墨,杜士儀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纔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了起來。待那兩行字一蹴而就,他比及墨跡稍乾,便遞還給了那道童。斯須,司馬先生從道童手中接過了紙卷,細心核閱半晌以後,他對這筆力非常對勁,隨即便念出了聲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本來還是方纔那首詩,字好,詩更好!你小小年紀曉得憫農,實在不易,先師活著時,亦是有言說,天下之計在於農。”
後代那一卷隻剩序錄的陶弘景所著敦煌石窟殘本《本草經集註》,當年被日本人攜出中國後,便連下落都是眾說紛繁,他隻看過父親收藏秘不示人,道是疇前師長所贈的一份拓本。另一份殘卷亦是在德國,本身轉悠了大半個地球亦是未曾有緣一見,現在能謄寫到陶弘景手書的本來經卷,他如何能夠不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