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啊”的一聲回過神來,指間拈著的一枚棋子掉落楸枰上。

這是三年前謝道韞與陳操之同路回錢唐、在小鎮廣埭堆棧歇夜時下的那局棋,那夜也是大雨如注,那夜謝道韞第一次未敷粉與陳操之相見,但是陳操之彷彿對她的素顏不覺有異。

袁通又問:“諸葛永民請來的助談者是誰?”

婢女柳絮望著謝道韞的神采,輕聲道:“隻要娘子肯丟,陳郎君一定不承情,娘子那裡會及不上那陸家娘子呢?”

晉隆和元年仲春十四,酉末時分,夜雨瀟瀟,秦淮河道水沉沉,南北兩岸屋宇連綴、鱗次櫛比,但牆高院深,亦隻見蕭蕭穆穆,偶有絲竹管絃聲傳出,即隨沉沉流水湮逝。

謝道韞淺笑道:“很好啊,陳子重苦儘甘來了。”

陳操之、顧愷之、袁通、支法寒便立在門房寬廊劣等待驟雨稍歇,不然的話,固然有雨具這麼大的雨走到謝府正廳也會襪履儘濕。

“何事?”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落日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平常百姓家。”

傍晚細雨中,陳郡袁通袁子才與支道林高徒“沙門左太沖”支法寒到顧府邀陳操之同赴烏衣巷,顧愷之是最喜熱烈的,也跟從同去。

“清談即將開端,請娘子去正廳屏風後就坐吧。”

兩年來數十場的清談辯難,當然是謝道韞對付叔父謝安石、謝萬石逼婚的一個藉口,實在也是謝道韞對吳郡桃林小築與陳操之等人來往的誇姣光陰的懷想,但是,縱使辯難再狠惡,也難覓當日她與遏弟聯手與陳操之、徐邈辯難時的美好感受,那一場又一場喧鬨的辯難卻難遣內心深處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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