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輕撫柯亭笛光滑的管身,歎道:“五年已過,此笛無缺如初,可見仆人珍惜。”把柯亭笛還給陳操之,說道:“願再聞操之妙音。”對桓溫拱手道:“請大司馬包涵。”
史載慕容恪享年四十七歲,而本年慕容恪已經四十四歲了,另有三年之壽,但陳操之還是感覺慕容恪活得太長了,若能設法讓其再少活兩年,那就妙極!
謝道韞饒有興味地看著陳操之,不再多問,隻道:“子首要謹慎行事,王猛智謀極深,不亞於諸葛孔明。”
陳操之隻在合肥歇了一夜,三月二十二日上午辰時便離了合肥出發前去長安,謝道韞向桓溫要求要送陳操之至壽陽,桓溫允了,心道:“這個謝氏女郎實在癡情,送了一程又一程,當初如果讓她為副使去長安,她也不會畏難的。”又想:“此女才調出眾,及得上她的男人亦未幾見,我兒桓歆春秋與其相稱,謝氏女若能嫁入我桓門,亦是賢渾家,隻是此女既傾慕於操之,不吝拋頭露麵男裝退隱跟隨,自是癡心如鐵,我桓溫不會做那煞風景之事,並且相較而言,陳操之更是我的臂助,隻是不知操之與謝氏女會有多麼結局,此事我亦不能擺佈之,且靜觀其變。”
自六十年前八王之亂以來,五胡亂華,中原人丁凋弊,地盤荒涼,無人耕作,秦、燕、晉三國之戰,常常以擄掠人丁為第一要務,慕容評、李洪於懸瓠大勝後,不與袁真的豫州兵交兵,大肆擄掠北走,袁真顧忌桓溫長留合肥不去,亦不追擊燕軍,以儲存氣力為先。
當夜,西中郎將袁真派人快馬來向桓溫報信,言慕容評、李洪已經退回幽、冀,然陳郡、汝南、許昌萬餘民戶被一道擄走。
謝道韞道:“此陰陽消長之理,子重博學,天文曆算皆能,不然的話何故能壓服虞預!”忽問:“子重應當是第一次到江北吧?”
南淝河船埠,桓伊見到陳操之,熟視久之,待陳操之見禮畢,方笑道:“此真楓林渡口吹笛少年乎?光陰倥傯,五載疇昔了,昔日文秀少年長成英偉男人,江左衛玠亦能為國效力了。”執陳操之之手,言談甚歡。
謝道韞發笑,眸如新月,酒渦乍現,說道:“子重詭譎哉,己所不欲,施之於人!”
桓伊佇足聽之,陳操之的豎笛技法已然爐火純青,曲子更是一往情深,不由喃喃感喟:“何如!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