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轉頭看了一眼陳操之的牛車,說道:“琅琊王氏兄弟也到過陳家塢聽你吹豎笛嗎?”
陳操之笑道:“豈敢。”又道:“本來那天牛車裡坐著的是王氏兄弟啊,聽我曲子時並未下車,這二人我在杜子恭的天師道場見過一麵,王逸少之子,公然超脫不凡。”
謝道韞莞爾一笑:“豈敢,子重讀的書我很多都未曾讀過,奇思妙想聞所未聞。”又道:“客歲王右軍曾來東山,也謄寫了曹娥碑,由剡縣名匠吳茂先雕刻,這塊碑記子重必然未曾見過。”
行者靈佑一起行來一起慨歎:“吾師真神僧也,竟預知陳施首要來求醫,昨日便先赴錢唐了,佛法神通,吾師常有示現。”
陳操之淺笑不語,雖知這並非支湣度大師能未卜先知,但內心也非常感激支湣度大師,年近七十高齡不憚辛苦前去錢唐,可知佛法不在於神通,而在於慈悲。
謝道韞微微一笑,說道:“那就陪我到亭上略坐,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說罷,拾級登上曹娥亭。
陳操之道:“如你所知,對付了一曲。”
謝道韞曉得陳操之要謝她甚麼,斂去羞容,說道:“英台在陳家塢,深感陳伯母的慈愛,前日接子重回書,得知陳伯母身材不佳,英台亦是顧慮,恰好支湣度大師來東山,度公精於岐黃之道,我便懇請度公、讓英亭相陪前去錢唐為陳伯母診治――忝為知己,這豈不是應當做的,謝我何為!”
另有,祝英亭倉促分開吳郡回籍,除了因為曉得郗超要去請謝安出山、祝英亭要搶先把這個動靜奉告謝安以外,還會有其他啟事嗎?
謝道韞一笑,眸子斜睞,說道:“子重,你很會記仇啊,我前次說你吹笛送客近乎對付,你就記恨上了!”
謝道韞道:“王凝之草、隸俱佳,但為人陳腐;王徽之才調更勝其兄,隻是我看不得他的放蕩浮滑,若依我批評,王氏兄弟俱不如你。”
柳絮說道:“陳郎君,請再稍等一下。”
東山口,剡溪在此折而向北,陳操之四人則持續向西,忽聽身後有人大呼:“陳郎君留步――陳郎君留步――”
陳操之走下亭去,那小婢衝陳操之施了一禮,輕笑著號召了一聲:“陳郎君――”這小婢陳操之認得,隨祝英台到過吳郡,也去過陳家塢,名叫柳絮,想必是得名於“未若柳絮因風舞”之句。
謝道韞見陳操之定定的望著她不說話,幽黑深沉的眸子有著濃烈的難過之意,謝道韞不敷粉反而更光亮白淨的臉頰漸漸現出暈紅,謝道韞才傲岸世,辯難、圍棋、音樂、書畫,很少有哪個世家後輩在此中一項上能與她對抗的,以是隻要男人在她麵前臉紅,而她從冇有為哪個男人羞紅過臉,一頃刻,心底久埋的柔情和臉上的紅暈一起閃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