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哦”了一聲，道：“我且暫避，回房讀書去。”
桓溫道：“吾弟桓衝勸吾服散，雲可助活血化淤，陳掾覺得如何？”
仲春十五日午前，陳操之一行達到姑孰，桓熙、桓石秀到白苧山下相迎，一起進城入將軍府，桓溫邇來風寒痹症發作，行動非常不便，乘輿來見陳操之諸人，先恭賀陳操之訂婚，又問婚期，得知是八月初八，桓溫點頭道：“家國大事兩不誤，真吉時也。”
陳操之不為李靜姝所激，淡淡道：“古來國度榮枯，誰又見過亡國女子能有甚麼作為的？成漢，偽稱帝命，殘暴荒唐，人不滅之，也必遭天遣，李娘子耿耿於舊事不能自拔，不能害人，隻能害己。”
陳操之道：“雖不能擺盪其底子，但也讓關中元氣大傷，而開春雪化，苻秦又要麵對鮮卑人的打擊，王猛再有才調，氐秦臨時受挫也是不免的。”
桓溫道：“陳掾所料不錯，四苻兵變擺盪不了苻堅底子，苻柳、苻武、苻雙，遲早束手就擒。”
李靜姝清秀的柳眉一挑，頃刻間臉現驚詫之色，這女子心機轉得極快，明白陳操之話裡有所指，眸子一轉就明白了，倒是毫不駭怪，笑吟吟道：“陳師年過二十，婚姻未成，弟子能不體貼嗎？能效微薄之力自是不敢辭。”
傍晚時分，陳操之與範寧在小院裡漫步說重修北府兵之事，屬吏左朗來報，桓公妾李氏前來拜見——
陳操之與謝琰、範寧、顧愷之、冉盛、劉牢之、孫無終、來德、黃小同一行五十餘人離了建康前去姑孰，新亭送彆之處，謝安、陸納、郗超、張憑、顧憫之、謝玄，另有謝道韞、陸葳蕤二女都來送行，謝琰妻袁氏、顧愷之妻張濃雲也來了，一番丁寧保重以後，車馬啟行，行人漸遠，離情彆緒滿懷——
陳操之道：“明公貴體，關乎社稷興衰，望明公保重自愛。”
範寧吃了一驚，心道：“子重如何會與桓溫小妾有來往！”不由臉露疑問之色。
陳操之眼望李靜姝，這美豔的亡國公主臉上有斷交冷冽之色，這類神情似在那裡見過！
陳操之心中一動，他曉得桓衝是常常服五石散的，《世說新語》有一則桓衝的趣事，桓衝因為服散，皮膚變得敏感，怕摩擦，以是喜好穿舊衣服，舊衣服柔嫩嘛，有一回沐浴，其妻王氏收去他的舊衣，送來一套新衣，桓衝很惱火，命婢女持新衣去換舊衣返來，王氏又讓人將新衣送返來，傳語說：“衣不經新，何緣得舊？”桓衝笑著穿上了新衣，固然不舒暢，也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