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嬋和青枝都睜大眼睛道：“操之小郎君何時會吹豎笛了？竟還吹得這麼好！”
陳操之接過布囊，也不伸謝，答道：“曲名《憶故交》。”然後緩緩抽出囊中長簫，動手沉甸甸，比普通竹簫重，簫身呈青綠色，紋理精密順直，彷彿是剛斫下的竹子製成的，另有綠竹清氣，曲指在簫身一叩，音色硿硿然。
陳操之淺笑道：“是。”
密意和感慨是魏晉人的一種遍及心境，這是一種生命覺醒的感慨，是對親情、友情轉眼即逝的感慨，陳操之吹奏的這支曲子可謂直入晉民氣靈。
眼看渡船一時過不來，陳操之便去來福的牛車裡取出那支紫竹簫，背倚曲柳，麵朝大江，嗚嗚吹奏起來。
若按當時禮節，這士人是有些高聳無禮的，但他的言談風采卻涓滴不讓人感到冒昧，隻覺其毫不造作，蕭灑天然，這就是魏晉風采嗎？
陳操之笑道：“還早呢，還要坐船。”
這時，陳操之一曲已終，正要將簫支出布囊，卻聽船上阿誰年約三十的士人揚聲道：“且稍待，我有一支柯亭笛相贈。”
贈笛士人長眉一挑，說道：“莫非並非士族後輩，而是庶族豪門？那就太可惜了！”目視滾滾江水，沉默半晌，又道：“全兄乃散騎常侍兼司徒府拜候，有訪察鄉閭遺才之責，如有機遇，這少年你或可獎掖一二，昔日大司馬陶侃也是出身豪門，全兄莫要輕視這少年。”
身材微胖的老士人與那贈笛的士人相視嗬嗬而笑。
士人大笑，即命船伕解纜而去。
陳操之道：“焦尾琴、柯亭笛，蔡中郎雅事，如何不知？”
此時初夏，楓葉未紅，隻要細碎的小花星星點點的紅。
這處所既然叫做楓林渡口，天然是因為楓樹很多的原因，不但楓樹多，並且都是根深葉茂的大楓樹，高達數丈，三尖兩刃刀普通的細柄葉子很輕易翻動，一點點輕風就搖擺不定，收回“沙沙”的聲響，楓樹，風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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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操之想起電視劇《紅樓夢》內裡有支曲子叫《紫菱洲歌》，王立平作曲的，富有古典神韻，冇有特彆的凹凸音，合適洞簫吹奏，他宿世旅途中常常吹這支曲子，當動手指伸縮按捺，吹奏起難過感慨的《紫菱洲歌》——
陳操之道：“《紅豆曲》。”
烏篷船順水，轉眼就離渡口數十丈，贈笛士人回望岸邊的美少年，對阿誰老士人感慨道：“此子風儀辭吐，隻要當年的王逸少、謝安石可比，全兄有如許的同親，可謂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