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老眼昏花,認錯了也冇甚麼奇特。可……五代光初度瞟見她時,彷彿也認錯了。當然,當時五代光醉醺醺的,又隻是一眼掃過,也做不得準。但是接連兩次偶合,不免令人在乎。
走了約莫三五十步,帶路人便愣住來,指著一旁一處荒敗了的茅舍,道,“五代光之前就住著兒來著。”
公然如鄭氏所說,一探聽就探聽到了。
牆角便有一棵棗樹。她打眼一掃,公然在那棗樹西北看到棵老樹根――想來這棗樹就是這老樹根厥後孽生出的嫩芽。
“錯不了。”那婦人擦了擦眼淚,大抵是勾起了悲傷事,又道,“不瞞你說。那會兒我那癱子老夫還活著,兒子卻短折去了,留下個七歲大的小孫子。本來希冀兒媳婦能守住,好歹把孫子帶大了。誰知也留不住,鐵了心要跟野男人跑。我冇體例,隻得打發她嫁人,好歹索回幾兩彩禮錢。那會兒我是上要服侍癱子老夫,下要顧問奶娃。若不是七娘佈施幫扶著,我……”她哽嚥了一陣子,才又擦著眼淚道,“我拉下了臉,說你們非要把七娘賣了,不如就賣給我吧。為了湊銀子,還把院子裡那棵老棗樹給賣了。七十多年的老棗木,砍的時候滿樹的棗子都快熟了。我還揣測著,他們好歹會等七娘把孩子生下來,誰曉得大著肚子就賣了――那會兒孩子都快八個月了,眼看就要分娩。那娘倆真是牲口投生。”
她去的早些,便斟了杯薄酒,臨窗小酌。窗下便是街口,街上沽酒賣花的小娘子有一把好嗓子,叫賣起來委宛如唱。這叫賣聲裡,雲行水流,人來人往。她一時走神,竟又想起徐儀――當年他牽著她逃出國子學去,穿過一條銀杏樹的林蔭道,便帶著她闖進了這繁華塵凡。至此剛好也要有十年了吧。
快意便取了兩枚金錁子給她,道,“這是替七娘給的看喜錢。”
“這就不曉得了……”這婦人乾巴巴的停了一陣子,又抬手擦眼淚,道,“隻曉得那陣子他們買了好幾小我,都是妊婦。”
“記取呢……如何不記取?”那婦人感喟著,“那麼好的閨女。”又轉向快意,“你是她的?”
那婦人道,“是官家……賣到樂府去了。”
“你可曉得那牙子是哪家?”
那婦人忙道,“是――孫子將近娶媳婦兒了。昨日出城下聘,離得遠些,明天還冇返來呢。不然也讓您見見。”
“噢……”那婦人複又欣喜起來,道,“藺娘子走得急,我也冇敢問……七娘她現在過得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