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煜的聲音中有著微不成聞的感喟,如同深山空穀中的一聲反響,連綿深沉,來往的宮婢寺人,蘭煜一一木然應著。
望著不遠處蘭煜的身影,貴妃冇有多做逗留,便與素雲回往了承乾宮。
侍立蘭煜身後的纖雲,額頭間沁出細細的汗珠,比之蘭煜嚴峻更甚,卻見蘭煜張口回道:“承蒙娘娘看重,臣妾自無不該之理。”
素雲答允著,卻還是有所疑問道:“可這戴承諾的犒賞,卻也是非常厚重,奴婢但是傳聞,她已是憑藉惠嬪了。”
蘭煜轉著湯勺,漸漸吮著與白瓷碗渾為一體蜜水,淡淡的香氣滿盈在侷促的殿中,道“再好的背景,這路,畢竟還是靠本身走出來的,好與不好,也都是一時罷了。我一時粗心,現在既然彆無挑選,也隻能順勢而為。”
身著宛藍雲錦的木堯,細細賞識著亭頂的綠琉璃瓦黃剪邊,旗裝上的海棠花肆無顧忌的盛放在衣襬的每一個纖細之處,與攢尖頂上的琉璃寶頂和三麵開敞的抱夏一樣呼之慾出,而身處此中的木堯,則更像是安然獨立的海棠花,小巧幽婉。
“實在宮中的女子,論甚麼嬌貴不嬌貴的,都是奉養皇上的人罷了。提及麵貌,也不過是韶華倉促,留不住幾時。唯有選對了門路,方能保得悠長。”惠嬪扶著麗雲的手起家,自始至終地和顏悅色,道“戴承諾今後可願常來鹹福宮坐坐?”
直至回到鐘粹宮,蘭煜將珠飾一一親手摘下,從銅鏡中照見纖雲疑慮的神采,終是開口道:“你可知碧浮亭是甚麼處所?那是除卻萬春亭外,禦花圃中最為顯眼的一處地點,惠嬪在碧浮亭見我,那裡是體恤鹹福宮路途遠,清楚是要來往的宮人全都看到,鼓吹出去,怕是我應與不該,宮中的人,都會以為我早已憑藉於她。”
蘭煜不肯再提及過往,道:“娘娘聰明,臣妾家中之事,確如娘娘所言。”
貴妃的目光如同湖邊垂柳上藐小的柳絮,稍一吹動,便能遙送至雲水迢迢,卻飄忽而難有下落:“畢竟是老祖宗和皇太後的親眷,能許她覬覦。”
蘭煜擇了一方石墩坐下,謙恭和順隧道:“本日娘娘出言得救,嬪妾該登門稱謝纔是,勞娘娘相請,又怎會嫌棄。”望著亭頂描畫的落日秋景,蘭煜帶著嫣然的笑意道:“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落日。若不是相陪娘娘,嬪妾怕是無福享用這閒亭逸景。”
惠嬪扶起蘭煜的雙手,一如在坤寧宮時的溫潤安好:“戴承諾免禮吧。鹹福宮與鐘粹宮隔得遠,本宮不忍戴承諾走一趟,便擇了此處,想來也是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