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雲答允著,卻還是有所疑問道:“可這戴承諾的犒賞,卻也是非常厚重,奴婢但是傳聞,她已是憑藉惠嬪了。”
惠嬪眼中的笑意較之方纔更甚,扶著麗雲的手分開了碧浮亭,望著惠嬪垂垂恍惚的身影,纖雲從蘭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非常之色,便孔殷地朝蘭煜道:“方纔惠嬪娘娘清楚是欲意將小主收為己用,怎得小主想也不想便承諾了?”
泛涼的晚秋老是令人神思倦怠,用過晚膳,蘭煜便早早睡下,隻是來往陌生的宮人,乃至遷徙的鳥雀偶有從鐘粹宮的枝頭飛過,都使她睡得並不平穩。前路如何,她並不像說與纖雲時的那般篤定,未知的路途使她感覺本身如同殿中油燈裡搖擺的火苗,雖時會被吹滅,了無陳跡。
蘭煜不肯再提及過往,道:“娘娘聰明,臣妾家中之事,確如娘娘所言。”
纖雲的臉上充滿了遺憾和悔怨:“惠嬪雖為大阿哥生母,可家世平淡又不得聖寵,莫說是與皇後孃娘和貴妃娘娘比擬,便是在幾位嬪位裡,也真算不得甚麼好的門路。”
貴妃搖了點頭,鬢邊的金累絲紅寶石步搖不時擺動著,“本宮為嫡出,卻曉得這庶女的日子,並不好過,既是個不幸的人,便多犒賞些,有了充裕打賞宮女寺人,纔不至被怠慢了。”
蘭煜的聲音中有著微不成聞的感喟,如同深山空穀中的一聲反響,連綿深沉,來往的宮婢寺人,蘭煜一一木然應著。
素雲點著頭,語氣中帶著些不冷不熱的憐憫:“若非家中長姐過世,怕是今時也輪不到她,不過那樣的家世,跟慧朱紫同住一宮,少不得要看些神采。”
皇後的寬恕令陳槿如釋重負,再落座之時如同驚弓之鳥,再不敢多言。直至皇後令世人跪安,一乾嬪妃方纔三三兩兩的分開坤寧宮。
麵前的宮女,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蘭煜曉得宮女中能有這般資格的,必是幾位主位娘娘宮中的掌事宮女,便不敢怠慢,開口道:“煩請姑姑帶路。”碧浮亭位於禦花圃東北角,亭北是正對倚梅園北牆而建的摛藻堂,正南是萬春亭。前出抱廈,下有東西長的水池,池上高出單券洞石橋,亭坐落於橋上。
“實在宮中的女子,論甚麼嬌貴不嬌貴的,都是奉養皇上的人罷了。提及麵貌,也不過是韶華倉促,留不住幾時。唯有選對了門路,方能保得悠長。”惠嬪扶著麗雲的手起家,自始至終地和顏悅色,道“戴承諾今後可願常來鹹福宮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