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雲點著頭,語氣中帶著些不冷不熱的憐憫:“若非家中長姐過世,怕是今時也輪不到她,不過那樣的家世,跟慧朱紫同住一宮,少不得要看些神采。”

貴妃隻是付之一笑,彷彿是再不過無關緊急的事情:“皇上在乎的人,本宮便不能怠慢,不然便是皇後,都會有所微詞了。你依言去做便是。”

坤寧宮向鐘粹宮,禦花圃是必經之處,各色傲然綻放的奇花,充盈著蘭煜的雙眼,蘭煜回想起幼時在天津衛,路子戴佳府的一名西洋布羽士,曾贈與她一件名為萬花筒的物什,隻消悄悄轉動,便成績了當時的蘭煜眼中獨一的亮光,隻可惜那一絲的歡愉,在與戴佳金煜掠取中被打碎,一如她的人生,更如同麵前這各色的花瓣,殘暴卻支離破裂。

惠嬪扶起蘭煜的雙手,一如在坤寧宮時的溫潤安好:“戴承諾免禮吧。鹹福宮與鐘粹宮隔得遠,本宮不忍戴承諾走一趟,便擇了此處,想來也是冒昧了。”

寶音的聲音如同牧林人家的鶯鳥,委宛清脆,傳入蘭煜的耳中:“不過是個朱紫,但凡是我們博爾濟吉特氏的女兒,哪個不是做皇後的。”

貴妃微微沉吟,並未理睬素雲,而後問道:“你說那戴承諾,是庶女的出身?”

蘭煜的聲音中有著微不成聞的感喟,如同深山空穀中的一聲反響,連綿深沉,來往的宮婢寺人,蘭煜一一木然應著。

素雲答允著,卻還是有所疑問道:“可這戴承諾的犒賞,卻也是非常厚重,奴婢但是傳聞,她已是憑藉惠嬪了。”

惠嬪望向蘭煜的眼神有些驚奇,道:“你既是曉得詩文,剛纔穆常在所言,你該不難回嘴,既是挑選忍氣吞聲,想來便是個啞忍內斂之人。”

纖雲的臉上充滿了遺憾和悔怨:“惠嬪雖為大阿哥生母,可家世平淡又不得聖寵,莫說是與皇後孃娘和貴妃娘娘比擬,便是在幾位嬪位裡,也真算不得甚麼好的門路。”

直至回到鐘粹宮,蘭煜將珠飾一一親手摘下,從銅鏡中照見纖雲疑慮的神采,終是開口道:“你可知碧浮亭是甚麼處所?那是除卻萬春亭外,禦花圃中最為顯眼的一處地點,惠嬪在碧浮亭見我,那裡是體恤鹹福宮路途遠,清楚是要來往的宮人全都看到,鼓吹出去,怕是我應與不該,宮中的人,都會以為我早已憑藉於她。”

貴妃的目光如同湖邊垂柳上藐小的柳絮,稍一吹動,便能遙送至雲水迢迢,卻飄忽而難有下落:“畢竟是老祖宗和皇太後的親眷,能許她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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