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之不覺有些微愣,這嗓音,這腔調……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攙過正在打量他的小天子,垂首道:“皇上,此丸可提神補氣,無益於身材。夜路本就難行,加上山林陣勢多變,雨水積滑,您若信賴微臣,吃上一顆為好。”
天子體味這位堂兄的愛好,經常流連煙花之處。遂寬和一笑,聽他眉飛色舞地笑:“人是越聚越多,燕綏半分泄氣都無,另有兄弟勸著他莫要意氣之爭。誰知這小子,一點不懼,隻道,偏他高家金貴,我姐姐就是那路邊的爛泥麼,冇乾係,你且瞧著,爛泥也能打得你一敗塗地。”
小天子眉眼清雋,果斷而沉凝,僅管身子孱羸,需求彆人攙扶,才氣勉強行走。
萬千險阻,橫亙於前。
慘白如他麵色,薄弱如他出息,孑然一人的孤苦。
小天子竟然熟諳林其琛,見謝信之萬般熱絡的模樣,牽起勉強的笑,問道:“信之,你怎會熟諳林校尉?”
林!其!琛!
他領著一隊人飛奔而來,聽了三兩句便弄清了環境,一群人合力搬開倒下的柏樹,將裡頭筋疲力儘的一幫人挨個救出。
林其琛因為裕王三公子的舉薦,早在天子跟前掛過號,交過底。由信之順嘴拈來的誅心之言,饒是夜色烏黑,風雨瀟瀟,追兵還暗藏在哪處犄角旮旯裡靜候致命一擊,統統都還暗淡不明、森然孤單時,他也冇忍住笑意,道:“信之,我上峰乃裕王府的三公子,隔年便能開府封郡王的那位。”
許是大略包紮的傷口。
想起方纔還撐著他的右半身行走,小天子有些無言。
漸漸地,視野一陣恍惚,再清楚時,已轉回烏黑陰暗的叢林。
像一根縱情伸展的鷂子線,明白而固執地牽引著他的思路,有種飄忽的悠然。
小天子摸摸喉嚨,臉上有些哭笑不得,見林其琛已和一名探路返來的兵士扳談,神采專注,心無旁騖。恰逢一道雷電怒但是劈,燦然的白光裡,天子偶然瞧見,他小腿處纏了又纏的紗布暴露小小一角,右肢處的褲腿格外癡肥些。
“其琛,我看到你那會。的確……”謝信之望著在雨中批示若定,彷彿儘在把握中的林其琛,實在一言難儘。這些日子,產生了太多變故,他的,mm的。
喔,甚麼叫喜極而泣,甚麼叫絕處逢生。
這就是了。
天涯恍然暴露一抹淺淡的魚肚白,而雨也逐步和緩。
相較他的欣喜若狂,林其琛又何嘗不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