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傳臚當日的安危。大典過後,狀元遊街,一甲三人自承天門出,路過夫子廟,至朱雀巷,一起當謹防死守,萬不能出岔子。
雨細了些,春陽擺脫出雲層,灑下半斛光,將退思堂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退思堂鴉雀無聲,蘇晉道:“回大人,下官一身儘濕,恐將寒意帶進堂內,若叫各位大人感染了病氣,該是下官的罪惡了。”
蘇晉抬眼望向宮樓深處,那是朱南羨被囚禁的處所。昔日繁極一時的明華宮現在傾頹不堪, 好似一個光陰颯颯的帝王轉眼便到了朽暮之年。
外頭風雨交集,貳心心念念後生的安危,聽了這話,就勢道:“便命他出去發言。”
春雷隆隆,急雨下得昏天公開,柳朝明神采森寒,再耐不住性子聽下去,將茶盞往案上一擱,怒斥道:“是冇人教過你該站在那裡回話麼?”
他堂堂府尹出亡都避到宮裡頭去了,還將這苦差事甩給他?想得美。
柳朝明的麵色更加丟臉:“那你還杵在這?”
蘇晉不言。
至晚時分,霞色噴薄而出,一方六合濃豔似火,應天府一乾大小官員立在衙門外規端方矩地站班子,恭送二位大人。
楊知畏見他推委再三,不悅道:“自當由劉推官頂上,署內事件繁多,但也不是離了誰就不可。”
蘇晉頓了一下,隻好大些聲氣重新講起。
柳朝明站起家,路過她身邊冷冷丟下一句:“不會便學。”
她鬆了口氣,依張石山所言,將傳臚的端方細心說了一遍,無一不當。
柳朝明麵無神采道:“你生來便會拽文?”
春闈至今,仕子聚眾肇事共十五起。也曾有狀子遞到大理寺、都察院,狀告春闈主考裘閣老秉公舞弊。
看柳朝明不語,孫印德又抬高聲音流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蘇知事麵兒上瞧著像個明白人,皮郛裡裹了一身倔骨頭,臭脾氣擰得上天了,早幾年作妖獲咎了吏部,杖責八十棍還……”
蘇晉應是,方說了兩句,柳朝明冷聲打斷:“聽不清。”
內侍推開紫極殿門,扯長的音線唱道:“罪臣蘇晉帶到――”
囚車碾過雪道,很快便冇了蹤跡。
這纔是真正的柳朝明。蘇晉感覺好笑, 歎本身初見他時, 還在想人間有此君子如玉,亙古未見。
柳朝明的目光在蘇晉身上掃過,淡淡道:“明日,我會命刑部給你送個死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