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內心衡量了一下官品,諾諾起了。
周萍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裡:“不敢不敢,求大人懲罰。”
蘇晉的心倏然一緊,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纔不至於昂首暴露惶恐的神采,“略有耳聞。”
沈奚冇正行地往他右部下坐了,又端出一副驚奇神采:“禦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周通判本日一大早來都察院找蘇知事,趕巧您二位不在,還是我這個串門子順道幫都察院接的客。”
蘇晉猛地抬起眼,怔怔地看向柳朝明。
“蘇時雨,你為晁清一案百折不撓,令本官彷彿看到老禦史昔日之勇。你可知那一年禦史他受過杖刑後,雙腿本另有救,但他傳聞謝相獨一的孫女在這場災害中不知所蹤,竟為了故交的遺脈西去川蜀之地尋覓,這才遲誤了醫治,令雙腿壞死。”
柳朝明摁住蘇晉的手:“我與你一起。”
沈奚道:“你曉得這天下白癡都有甚麼共同點嗎?”比出一個手指:“其一,守株待兔。”
沈奚姑息手裡的茶遞給蘇晉道:“哎,我說,你一身反骨,如何有這麼個誠懇巴交的朋友?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負吧?”
沈奚嘻嘻一笑,改了詞:“號召,號召的客。我腿不是折了麼,官袍太煩瑣,就穿了身便服,那裡知周通判將我認成個打雜的了,說他一起自宮外走來,實是熱得慌,想問我討碗茶喝。我心想,這好歹是都察院的客,總不能怠慢了不是?
柳朝明看著她,俄然歎了一口氣:“你傳聞過謝相麼?”
蘇晉避開柳朝明的目光,看向奉著老禦史牌位的香案:“柳大人,我不肯退,我隻是不明白,退便錯了麼?凡事極力而為不能如願,是不是儘早抽身才更好?莫非非要如西楚霸王敗走烏江,退無可退時自刎於江乾麼?”
蘇晉聽了這話,回身看向柳朝明,柳朝明向她點了點頭。
若說誰還能自這腥風中艱钜走過,便隻要前任左都禦史,人稱“老禦史”的孟良孟大人了。
蘇晉回了個揖:“侍郎大人好。”說著就要拜下。
這是老禦史的故居。
說著,他又提起茶壺,斟了盞茶遞給周萍:“周兄弟,你說是吧?”
柳朝明一愣,約莫想到他說的是誰,問:“你如何曉得?”
蘇晉俄然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柳朝明那句“守心如一的禦史”是何意。
蘇晉眸色一黯。
柳朝明挑眉。
她道:“恰是。”
沈奚促狹一笑:“你看著啊。”他清了清嗓子,一本端莊道:“周通判,本官恕你無罪,命你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