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記得那一年，當本身躲在屍腐味極重的草垛子裡，外頭的殛斃聲化作變徵之音流入腦海，竟令她回想起青花瓷瓶碎裂的景象。
那場血流漂杵的大難連累龐大，連蘇晉早已致仕的祖父都未曾躲過。
彼時她怕祖父悲傷，花了一日一夜將瓷瓶拚好，祖父看了，眉宇間卻隱有悵惘色。
這耳房是宮前殿宮女的寓所，未值事的宮女搶先跪了一排，身後是一排內侍，再今後一向到屋外，黑壓壓跪了一片承天門的侍衛，此中有幾人渾身濕透，大抵方纔跟著他跳了雲集河。
蘇晉實覺得當下機不成失，立時就往東宮（注2）的方向走去。
小火者趕緊應了，不稍半晌便捧來一身淺青曳撒。
蘇晉昂首道：“大人曲解了，下官頭返來刑部，一時迷了路，走錯道了。”
蘇晉做了個拱手禮，將腰身彎得更低，已然是請罪之姿。
她的祖父是當世大儒，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學，也有洞悉世事之明達。
蘇晉一時想不出因果，兩相衡量，隻得道：“代寫一事不假，還請尚書大人定罪。”
柳朝明沉默著盯了她半晌，感覺老禦史縱有伯樂之慧，不免一葉障目，隻看到蘇晉的斑斕才情，卻不見此人的巧舌令色起來實在可愛，一時也不想跟她廢話，鄙吝地說了兩個字：“跟著。”
蘇晉跟柳朝明走了一段路，卻並不是承天門的方向，而是東宮。
沈拓又道：“厥後他白叟家還找我想轍，我能有甚麼轍？吏部的通文遞過來，皇上已批了紅。”說著，搖了點頭道：“當真可惜了，我記得他中進士那年才十八，文采斐然，胸懷斑斕，儼有你當年風采，便是給個榜眼，乃或給個狀元也不為過。還是皇上看了眼他的年紀，生生嚇了一跳，這纔將他的名次壓到了第四，就是怕此子鋒芒過分招來橫禍。”
二十大板打下來，也不知本身可另有命走到詹事府。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一個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