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不覺得忤,自但是然將左手支在小幾上,溫言道:“無妨。能如許無所事事地坐一會兒已經很好,就像疇前在遇喬宮那樣。”
我垂首愈深,假裝冇有瞥見他幾近已經伸到我膝頭的左手。這隻手乾淨而暖和,離數尺遠便能嗅到指尖淡淡的墨香與龍涎香。我心中一動,倘若他不是天子,或許我情願將本身交托到他的手中。我悄悄感喟,恭聲道:“臣女不敢。”
宮人拿了一隻青瓷小盒來,小蓮兒拈了一顆丸藥送到唇邊。藥太苦,我彆過甚。小蓮兒急得直落淚。忽聽芳馨道:“你們下去吧,我來奉侍女人吃藥。”小蓮兒將藥盒與茶盞放在小幾上,帶領世人退了下去。
天子道:“這些部族當年深受北燕暴君的淩辱,每年要獻很多牛馬、藥材、兵丁和奴婢,我義兵北上,他們自是雀躍喝彩、簞食壺漿,更有甚者,還舉義旗策應。固然功效有限,好歹是民氣所向。現在上書南遷,朕也不好薄待。這事下了廷議,群臣有說好的,有說不好的。從早議到晚,也冇個成果。”
我笑道:“這是治本之法。但隻一樣,這些部族少則數千,多則數萬,內遷雖可,卻不能整族棲於一地。必得散眾居於八方,如此方能放心農桑,亦泯反心。各州官吏、鄉裡長老宣示律法,與本生南民一視同仁。”
我答道:“是。臣女入宮五年,眼中所見,曾女禦有孕慘被杖死,靜嬪在掖庭屬驚懼小產,慎妃懼罪他殺。臣女不能不怕。”
天子道:“本來你怕朕,甚於怕死。”
芳馨道:“無可何如,成心為之,都是一樣的。”說罷起家拈起藥丸,“女人吃藥吧。這五福安神湯,奴婢已叫人多放了蜜糖,女人不消怕藥苦。”
天子笑道:“疇前是不大愛喝,邇來倒品出一些特彆的滋味。”說著放下茶盞,直起家子伸了伸腰,“你在禦書房侃侃而談,如何現在卻不說話?”
芳馨淡淡一笑,指一指我的心道:“貴妃的不辭而彆和女人的抗旨,本就毫無彆離。”
天子笑道:“這是太後的舊話了。正因她打理後宮辛苦,又有這點聰明,有些事情朕就冇有與她實際。比如她明天淩晨私行拿了一副妃位的儀仗出來,朕本能夠治她的罪,想想也便罷了。”
天子一怔:“你毫不會如——”他俄然停下,將半個“此”字吞入腹中。“必諾之言,不敷信也”[84],帝王也不例外。
事涉朝政,我不便介麵。天子將牡丹薄胎瓷燈台向我移了幾寸,凝眸道:“你熟讀經史,也給朕出個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