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過:人間萬物,皆有其存在的事理。她不由仰天歎問,人到底為了甚麼而活著?有些人活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可心順意,因為他們不苦。可她這類命比黃連的螻蟻呢,莫非活著就是專門來享福的?等將罪受滿一世,就算不枉此生了?
“你!”劉宋氏一窒,被噎得上不去下不來,剛想似以往那般諷刺叱罵她一通,驀地想到她現在的大造化,訕嘲笑了笑,嘴上哀歎道:“我知你辛苦,可這也冇體例啊,老爺放手人寰,少爺病癱在床。”
綠鶯心內又酸又苦,眼裡滯澀。她趕緊垂下頭,咬牙忍住淚,蹲身福了福,“是,奴婢服侍少爺去了。”
還要去拋頭露麵?似猴子普通被張望取樂、脫手動腳?綠鶯麵前更加恍惚,內心如刀割普通,冇回身,胡亂回道:“奴婢省的了。”
嘿嘿一笑,又急問道:“說冇說讓你做妻還是做妾?何時迎你進門?那......聘銀給多少?”
劉宋氏瞥了她一眼,內心嘲笑,隨便地擺了擺手,教唆道:“去給少爺煎藥擦身罷。”
綠鶯深喘了口氣,順勢止了笑,木著臉道:“人家不過是逢場作戲,奴婢一個丫環,哪配入人家的眼,不然也不會被送返來了。”
她一起腳步混亂,待進了灶房,將門緊緊闔上。轉過身蹬蹬蹬緊走幾步,趴到菜案邊,猛撲在上頭嗚嗚哭了起來。
她暗自點頭,這小丫頭公然愈發鮮豔了,她是愈瞧愈愛。撫掌一笑,悄悄拍了綠鶯一把,嚥了口唾沫諂著臉恭維道:“哎呦喂,咱家的好綠鶯,平常端的是小瞧你了,何時搭上的那大人物?”
直到哭得眼睛腫如核桃,纔想起還要給少爺擦身,她趕緊擦乾眼淚,燃燒坐上了藥罐。
撐著膽量擦完,她顫抖動手為此人拾掇好,不敢多瞧一眼,趕緊奔出了房。
爐內劈裡啪啦,火光將綠鶯的臉映得通紅。她凝著淚,望著那團熱火,忍不住想到,為何連柴禾都能肆意燃燒,她就得如個活死人普通,任人踩踏熱誠?
劉宋氏嘴角微僵,聽著這淒厲笑聲,忒瘮人的慌,她忍無可忍,大喝一聲:“閉嘴!”
房門被甩得叮咣響,綠鶯心神俱散。
劉宋氏冷眼斜睇她,見她神采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慘樣,便也信了。想起方纔她半晌才吭哧出實話,跟個馬後炮似的,害自個兒成了個狗腿子,對她是又恭維又小意,的確恨她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