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首人多眼雜的,莫要節外生枝了。”秋雲邊為綠鶯布著菜,邊與她推搡嬉笑:“哎呀呀,我們春巧女人如果會飛簷走壁的工夫就好了,趁人不備翻牆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哈哈哈。”
他甚麼時候這麼矯情了?綠鶯撇撇嘴,暗自腹誹他年紀愈大,行事愈墨跡。
見這小通房臉公然白了些,馮嫻咧嘴一個壞笑,當著她的麵將手緩緩抬起,再漸漸地搭在木枕上,滿臉勢在必得。
小巧院也有灶房,可惜大戶人家的端方嚴,能不能開仗得主子說得算。她想求一求馮元,現在他早膳在這裡用,有個小灶房也算便宜。誰料馮元一口回絕:“莫要費事了,王氏劉氏她兩個那莘桂院也冇開小灶,在你這破了例,瞧著欠都雅。”
一屁股坐到床頭,她抬開端望向劉氏,請願地笑了笑。
春巧望著大甩著袖子開吃的綠鶯,噘嘴道:“姨娘啊,要不此後還是奴婢出門去酒樓打些菜返來罷,每日這麼提心吊膽的,心都要生出弊端了。”
馮佟氏把持府裡多年,灶房上至掌勺、下至打動手的雜仆,皆看她眼色行事。過了這麼久,綠鶯曉得她不敢下毒,可飯菜十頓裡有一頓直齁人,的確打死賣鹽的。糖水也是,偶爾能嚐出苦澀,應是放了堿。這些人也聰明,不是每頓都使壞,冷不丁一頓,讓你揪不出把柄。
綠鶯聽著那吧唧吧唧的咀嚼聲伴著嘶溜嘶溜的抽鼻涕聲,正有些泛嘔時,忽地瞧見這小丫頭猛地抬起右臂,橫著胳膊往鼻下一擼,那綠答答的一坨便順著一側臉頰粘在了袖口上。不但臉上留下了一塊綠洲,放下胳膊時,臉頰和袖口之間連著的那黏答答的絲還被拉得老長。
天子從子民家借用東西,那叫禦用,麵上是你虧損了,可這殊榮上能給你八輩祖宗添光、下能庇佑你幾世先人,這千裡挑一的機遇還大家搶破頭呢。可你馮嫻算甚麼,東西落到你手裡連個響兒都聽不見,將來更是甚麼光也借不著。故而,此人若憋得久了總有炸的時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這小我物,於下人來講,便如石子投水,經不起多大波紋,老爺不正視她,太太眼裡隻要大少爺,對著這不尷不尬的大女人,不消湊趣,不消駭怕,下人當然不在乎了。真正將她當大水猛獸的是王氏劉氏這兩個半主半仆的人。這大女人絕對是屬漿糊的,每回都得在身上粘幾兩銀子帶歸去,不然就算白回趟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