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靡靡,一人替他剝著葡萄,一報酬他斟酒,張軻左擁右抱好不歡愉。
他想充文人騷人,何如記性、文采皆不敷。伴著箏聲,今兒端五,想吟首屈原的詩應應景,卻一句想不起來。他不信自個兒作不出一首,可冥思苦想半晌仍未蹦出半句。
“你濃我濃,忒煞情多;
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哈哈哈。”張軻不知這詞出處,覺得是哪個男人所作,鄙陋道:“這詞妙啊,是你哪個恩客作的?夜裡頭作的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貼切啊貼切,真是個大才子啊,哈哈。”
瞧他把這美詞生生說成了穢詞,紅蓮麵上不顯,心內卻如同滴血。雖是淪落風塵,每日倚欄賣笑,可誰是天生浮浪的呢,誰不想如詞上所說,得個善待她的夫君呢?《我濃詞》是風塵女子心頭上最純粹的祈盼啊,求而不得已是夠苦的了,還讓人這般踩踏!
好笑的是,女子彷彿已不再抱著希冀,將這少女閨閣經常常咀嚼的詞封入了灰塵中,這詞反而被男人廣為操縱。
張軻朝紅蓮哈哈一笑,傲然道:“美人兒,如何?”
那些落魄才子來到香月樓,與女人們你儂我儂,說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待高中時必來迎娶”、“不能同生但求共死”的大話,拿著她們浸了血的皮肉銀子做了大官、娶了朱門。
花魁吃壞了肚子,秦媽媽立在灶房門口罵了幾句,然後陪著笑為麵色不善的張軻另挑了幾個貌美女人作陪。
是以,香月樓裡的女人反而將這詞記得最深,紅蓮亦是從往昔恩客口裡學得的。
勉強一首打油詩,紅蓮心內好笑,嘴上卻巴結道:“甚好,張大人文采斐然,讓奴家敬佩不已,奴家也來湊湊趣兒,便吟個先人的罷,誰讓奴家是個盛墨水的空瓶兒呢。”
張軻覺得她是去小解,便點點頭:“速去速回。”
重情重諾的才子也不是冇有,隻不過太少了些,一百個裡頭能遇見一個便是老天開眼了。
我這一輩子必定受人擺佈,可今兒我卻想率性一回。紅蓮紅著臉立起家,對他道:“張大人恕罪,奴家去換衣,請大人稍待半晌。”
將我兩個一起突破,用水調和;
琴聲一滯,正撥弄琴絃的女人一身粉荷羅裙,她低頭默了半晌,忽地昂首道:“紅蓮的姿色奴家幾個的確是比不過,可有人能比啊。”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唔!”張軻正吃著酒,聞言差點冇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