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完,謝玄眼中已是有了濕意,輕聲道:“臣原不該多言,可臣死之將至,也隻好請陛下恕臣無禮,麟郎對陛下……”他驀地一頓,考慮好久方緩緩持續下去,“……用情極深,性子又極烈,孟南喬不死,麟郎毫不會勉強責備。臣大膽,請陛下賜死孟南喬,以免將來與麟郎參商不相見,離歌入管絃。”
天子乘上肩輿,一行人明顯是事前得過唆使,不消叮嚀便朝著一個方向行去,鑾儀行至朱雀門前,天子下肩輿換了一輛牛車,車伕似是恭候已久,待天子坐穩,手中鞭子一揚,便趕著青牛穩穩地解纜,一起無阻,直至天牢前才停了下來。
“帶路吧。”
在關上殿門的那一瞬,蘇子澈無聲地展開眼,清冷的雙目中無涓滴睡意,他悄悄摩挲動手心的玉佩,一滴淚水從眼角滑下,轉眼冇入了烏黑如墨的鬢髮當中。
“朕心中有疑,百思不得其解,還望謝卿為朕解惑。”天子聲聲響起時,謝玄身子忽地微微一抖,待天子說完,緩緩起家向天子一拜,低聲道:“陛下請講。”
天牢裡到處披收回腐臭難聞的味道,不時傳來一聲慘叫或抽泣之聲,天子卻彷彿未曾感知到普通,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隻在馮紀的引領下穩步朝天牢深處前行。絕頂的一間牢房裡,一個身著布衣之人在石榻上麵壁而坐。天子一表示,侍衛立時將牢門翻開,謝玄聽到動靜後並未回顧,後腦到腰間畫出一條筆挺的線――那是他不肯服從的傲骨。
天子身為天子,馳騁宮中天然無人敢攔,便一起策馬行至尚德殿前。雖是夜間,尚德殿卻亮如白天,天子一進內殿,圍在榻前的太醫忙退散開來,烏壓壓跪了一片,他一眼看到榻上的小弟,正闔目躺在羅衾當中,與他分開之前無一絲分歧。天子高興的心頃刻冷卻下來,徐行走到小弟身前,握住他的手道:“不是說醒了麼,如何還……”
而這一人,卻在毫無發覺中助了謀逆之人的一臂之力,如果當初謝玄查案之時查出蘇逸的狼子野心,又何至於本日?
那玉佩如一汪碧泉,蒼翠欲滴,悄悄地躺在謝玄手中,天子心中有些躊躇,遲了半晌方接過那枚玉佩,低歎道:“如你所願。”
天子道:“於你而言,麟兒,是如何的存在?”謝玄似是未推測天子會有此問,一時竟怔忪了半晌,唇邊出現和順笑意,道:“那一年上元節,青龍河上的畫舫中,有一個少年低眉操琴,指下琴聲如同天籟,令臣驚為天人;厥後並轡策馬,琴笛相和,共醉南山,又是多麼稱心;再到潛入北黎,數萬勁敵中並肩而立持劍殺敵,當時感覺,便是就此死去也已經無憾了。”天子通俗的目光落在他麵上,道:“謝氏一族犯此大罪,天然逃不過抄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