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二人取道荊州,舟楫路過南浦時,一個身著錦襠的婦人正揹負著瓦甕打水,一眼瞧去便知她有了身孕。圓澤望著她,俄然泣道:“我不肯走水路,便是因為她。”李源見狀大驚,忙問啟事,圓澤道:“婦人姓王,有身已三年,我命裡應是她的孩子,隻因我不肯入循環,擔擱至今,她才遲遲不能生養。現在既然見到了,便是避無可避,你用符咒助我投生吧,三今後洗兒時,若你情願來看我,我便以一笑為證。十三年後,中秋月夜,杭州天竺寺外,我們再見罷。”
疆場上滿盈的血腥味讓他一陣噁心,這一場打了足足十天方停休的惡戰,讓本來清幽的六浮山變得橫屍遍野,到處可見斷臂殘肢。若不是六浮山被積雪覆蓋,北黎的糧草又被寧軍付之一炬,找不到任何活物可食隻能斬殺戰馬吞食雪水的黎軍也不會這麼快被擊潰。
隻是返來後便受了一場風寒,軍醫到底比不得太醫,他又是嬌貴慣了的身子,好久不見好,最後還是天子遣了太醫疇昔,日日悉心調度著,遲延了將近一個月纔好。病過以後,人瘦了一圈,卻更加精力了,白日裡常與兵士在雪中比試,他工夫極好,陸佑在奏章裡讚他武冠全軍,無人能出其右,又不驕不躁,深受兵士推戴。隻是更愛喝酒了,西州城的酒家無有一人不識得他,常常是酩酊而歸,任誰勸也不聽,有幾次醉得人事不知,都是被人揹歸去的。
清絕的月色映著染血的戎裝,素白的雪地已經被數不清的將士和馬蹄踩踏成硬邦邦的冰地,血汙泥汙混做一團。蘇子澈吃緊跳上馬,倉猝之下幾乎滑到在地,卻也顧不得了,一瞥見陸離便疾聲問道:“董良在哪?傷得要緊麼?”陸離見他一身血汙,也是唬了一跳,體貼道:“殿下受傷了?”蘇子澈一愣,胡亂擺手道:“不是我的血,董良呢?”陸離見他無恙,稍稍放下心來,欣喜道:“已經送回城裡了,軍醫說未傷及關鍵,殿下且寬解。”
當時恰是午後,陽光微醺,春意融融,他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不謹慎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到本身離了父兄,南征北戰平生兵馬,劍下斬過無數宵小,終究換來大寧的河清海晏,萬國來朝。可當他旋師回京時,卻在盤曲盤曲的官道上失了途,兜兜轉轉很多年,直到他本身都老了,還冇有找到歸家的路。蘇子澈頃刻便嚇醒了,展開目睹兄長正看著他的畫,瞧他醒來便笑道:“麟兒畫的甚好,想來陛下看到定會高興不已。等三哥生辰時,麟兒也畫一幅送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