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走疇昔,蘇子澈並未起家,順勢偎在他身上道:“三哥可來了,賢兒等你好久。”他抬起少年的臉,見那笑盈盈的眉眼中儘是迷離酒意,不由莞爾:“賢兒在等,還是麟兒在等?”蘇子澈朗聲道:“都在等。”天子笑而不答,轉頭問蘇賢道:“他還病著,你不看著他讓他少喝些就是了,如何把本身也灌醉了?”蘇賢定了定神,勉強按捺住衝頭的酒意,笑道:“爹爹曉得小叔父的性子,如果要做甚麼,從不準彆人置喙,何況孩兒隻是個長輩。”天子天然是曉得他的性子,才叫來蘇賢勸著些,誰知一貫聰明的蘇賢竟也看不住他,麵前兩個小輩都醉醺醺地,天子不免有些心煩,對宗子擺擺手道:“歸去歇著,明天隨朕去殿試。”
蘇子澈捂著腦袋不敢辯白,看著天子將魚符裝入他腰間金線繡成的魚袋當中,又叮嚀人去拿醒酒茶來,仰著臉道:“陛下,臣困了。”天子如果吃酒膳,醒酒茶是要不時備著的,因此一聽叮嚀,便有宮娥捧了茶出去,他將茶放到小弟手裡,道:“喝了茶再去睡,免得你夜裡頭疼。”蘇子澈依言將醒酒茶飲儘,站起來施禮道:“三哥早些歇息,麟兒辭職了。”天子未推測他折騰到如許晚卻還要走,笑揉揉他被敲紅的額頭道:“夜深了,就在這歇下吧。”他醉後分外靈巧,聽到便點點頭:“好。”他跟在天子身後朝內殿走去,腳步踏實地邁了兩步,俄然環住天子的腰撒賴道:“麟兒醉了,三哥抱我疇昔。”天子無法地笑罵:“你還小麼?”口上不饒,卻哈腰將他打橫抱起,蘇子澈環著兄長的脖子,在天子將他放下時仍不放手,天子在他臀上拍了一掌,道:“彆鬨。”蘇子澈委委曲屈地鬆了手,趴在床上看天子寬衣。
天子聽得動容,麵前議論疆場戰事之人並不是無足重輕的文人弄臣,而是他從小養大的弟弟。他教他兵法戰略,教他劍術槍法,他雖有百般不捨萬般庇護之心,卻從未想過讓弟弟成為樊籠中馴養的鷹隼,永久隻能瞻仰遨遊九天的自在。他們既生於皇家,生來具有無上的尊榮,為何不能具有談笑生殺的稱心?又為何像此時這般,望著屏風的邊塞風景,徒羨隨軍出征的良家子……天子將蘇子澈攬入懷中,溫聲道:“你若情願,一樣能戎裝策馬,飲血疆場。”蘇子澈聽出天子的溫潤如玉的聲音裡,儘是鼓勵和期許,不由怔然轉頭道:“君無戲言?”天子含笑點頭:“君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