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似是完整復甦了,漸漸站起,重重哼了一聲,“小仔子,焦爺我甚麼時候賴過你?老子有的是錢,不過是深思著怕嚇著你個黃毛小仔子。”
“小人罪該萬死。”喬萬嚇得滿麵惶恐,“小的查過,那堆棧的酒與鹹鹽滿是從一處叫作含香雜貨鋪采買的。小的這就派人去……”
“蠢貨。這個焦大明知會遭酷刑逼供,這才自焚身亡,可見他就是要將線索全了斷了,讓我們查不下去。”她冷哼一聲,紫瞳在月光下爍爍有神,“這世上既有人買黃酒和鹹鹽藏匿她,那本是黃酒和鹹鹽的作坊反倒不能藏人了?”
蘭生捂著嘴,駭在那邊,正衝要出來,焦土中卻有人影明滅,為首一人一雙紫瞳在黑夜中分外敞亮,如同妖魔現世。蘭生爬到一邊,伸頭一瞧,恰是堆棧的紫瞳貴婦人,她微啟朱唇,用世上最好聽也是最刻毒的聲音說道:“她不在這裡,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蘭生欲問簪子之事,卻見焦大的眼中竟然透暴露從未有過的驚駭,就連上回賭坊打手上門揚言要扒他皮抵債,都未見他如此驚駭,彷彿明白日見鬼普通。
蘭生鄙夷道:“焦大,你明天有錢付賬嗎?”
蘭生想起焦大所忘的黃酒和鹹鹽,便在入了夜,提上那黃酒、鹹鹽前去焦大師中。
卻聽那夫人柔聲道:“蘭生兄弟,奴家是外埠人,行走在外,甚是不便,最怕驚擾貴地,還請不要張揚奴家的行跡。”
“晚了。”紫瞳貴婦輕點頭,歎聲道:“你莫忘了,阿誰伴計提過,這個焦大養了一條極聽話的黑犬,現在焦大百口被焚,黑狗卻不知蹤跡,想是我們到的第一刻,便報信去了。西營的那位朱紫,擅馴野獸,你又不是不曉得。”
那位夫人沉默了一陣,隔著黑紗看了一眼那叫喬萬的大漢。
“焦大、焦大?”蘭生大聲喚著。那焦大卻轉眼不見蹤跡,蘭生隻得暗罵一聲爛賭鬼。
剛回身,卻見一人正近在麵前,倒是昨夜那喬萬。蘭生嚇得一跳,“客長,您有何叮嚀?”
想起昨夜那位夫人之言,蘭生剛要發話,焦大卻頭也不回地疾跑而去,連酒都冇有要。
明月似是同蘭生在捉迷藏,久久地藏匿在密佈的烏雲之下。這條平素走過千萬遍的小街,忽地變得長了起來。一起之上,萬籟俱寂,未到近前,一陣奇特的焦味傳來,蘭生昂首,卻見遠處一縷黑煙在微小的月光下升起,在夜色中幾不成見,幾聲可駭的狗叫傳了開來,鎮上有幾家燈火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