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那首《善哉行》當然是存了幾分私心，既然猜到是他為我所寫，若不選出來，怕他又要吃味，多少有些舞弊之嫌，可那另兩首《燕歌行》，我是當真不知那竟是子恒所作。
我偏頭瞧著他，如許歡樂如孩童般的衛子恒，彷彿在我兩世為人的影象裡，也是頭一回得見。
當年我被他所救，送回許都時，日夜思惟那救了我的少年將軍，憂愁不知何時才氣再見他一麵，及至厥後，目睹與他將要締結鴛盟，轉眼卻又另嫁彆人，可不就是那詩中所慨歎的彆易會難之感嗎？
可一門父子，為何獨獨子恒的詩這般異與父親弟弟，想來多數還是同他幼年時的遭際有關。
聞言, 我不由看了衛恒一眼, 本來他每次到吳家去喝酒, 除了吳楨同吳良兄弟倆, 另有他們的妹子作陪。
我正自怔楞，衛恒早在案下一掌控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再是熾熱，也比不上他目光裡那毫不粉飾的熾熱，炙烤的我的確不敢偏頭去看他。
他這是盼著我能對他朝思暮想，故而以我之口氣寫就，還是……
話話間，荀淵已引著一人快步走入內堂。經年不見，荀淵還是是一襲青袍，麵如冠玉，身形矗立，更加氣質如竹。
我正憂愁要如何讓他放我歸去後堂，忽聽廳外有人大聲道：“子恒，你瞧我把誰給請來了？”
我微微一笑，命人取過三枚竹簡併筆墨來, 各在其上寫上詩名及其首句。寫好後，順次倒扣在托盤裡, 命人送到吳良麵前，請他宣讀。
世人聽了，對視一眼，暴露有些瞭然的淺笑來。
也不顧世人都在坐下瞧著，他湊到我耳邊，對勁道：“我原覺得夫人最多挑中那首《善哉行》，卻不想夫人眼裡竟隻看獲得我的詩，再也瞧不見彆人的，這可真是叫恒喜出望外。”
這回也不消人賀他，他本身就端起酒爵又滿飲了一杯，俄然神采又有些沉默。
其詩曰：彆日何易會日難，山川悠遠路漫漫，鬱陶思君未敢言。寄書浮雲往不還，涕零雨麵毀形顏。誰能懷憂獨不歎，耿耿伏枕不能眠。披衣出戶步東西，展詩清歌聊自寬。樂往哀來摧心肝，悲風清厲秋氣寒。羅帷徐動經秦軒，仰戴星月觀雲間。飛鳥晨鳴，聲氣不幸，流連懷顧不自存。
我不由一怔，怎的這三首詩竟滿是子恒所寫？
他五歲時便冇了生母和兩位兄長，又被父親如此相待，即使表麵看去再是刁悍，可那邊麵的心機不免細緻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