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衡拄著兩根柺杖,一身堂堂皇皇的袍服已經被風雨吹打得看不出本來色彩,隻泛著淋漓的黑,貼在他那瘦得驚人的骨殖上,而他那骨殖,又似全都附在那兩根薄弱的木頭長杖上。他的眼睛卻在發著光,野獸一樣的光,毫不避諱地打直了盯在她身上。
而父親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父親就如許看著母親今後消逝在這個世上,而父親還宣稱著本身最愛最愛的是她。
她當時還不能瞭解這類豪情,厥後,她看到了素書和賢人。
這偌大一座宅院,竟似是全被挪空了。
天涯那半殘的玉輪投下點點微光來,映出池中飄零著的菜葉、臟水,另有……不知是些甚麼東西。
像是被最後兩字的稱呼所刺中,鐘北裡的眼神幻了一幻,終究歸於空寂。他點了點頭,“我在內裡等你。”
他們二人之間,他倒似是更平靜的那一個。
一聲沉悶的響,是殷染低下身來,抓起他的頭髮往水泊裡摔去。殷衡猛力甩開她,腦門卻磕在地上的尖石,雨水刹時將鮮血從殷衡的頭髮裡沖刷下來,汙了滿臉。殷衡伸手一摸,嚇得幾近要尖叫:“你――你打我?!”
“沙沙――”
殷衡還是不體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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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問。
“你為何會在這裡?”
你把我的五郎藏去那裡了?
竟是一個洗菜的小池子。
充滿恨意的一眼,像是再也不能忍耐她的存在了。
素書死的時候,也是如許的大雨吧?
若一搏不成,他歸正已將老婆後代都遷了出去,死也死他一個罷了……
此時現在,反而是殷衡先開口,語氣很安靜。
“你在做甚麼?!”
她不說話,目光卻垂垂移到了他的臉上。月光投下,現出他臉頰上一片明顯是被人毆打出來的淤青。
風雨斜著掃來,又斜著掃去。
五郎……你究竟在那裡呢,五郎?
母親走之前,朝她望了一眼。
那後門雖是舒展,但比兩旁的牆略矮,殷染毫不躊躇地翻了上去,而後往院落裡一看――
母親被寺人們拖走了。
“那又如何?”
殷染將油衣裹緊了,望了一眼這黑夜裡恍惚難辨的天井,一咬牙跳了下去。
殷衡猛地將她拖倒在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他雙腿用不上力量,就一手將她的肩膀死死按在地上,另一手毫不包涵地扇上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