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所要啞忍和磨礪的比這個何止百倍、千倍。
這雨鋪天蓋地,彷彿她出世時的那場。丹姑姑說,當日的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昏入夜地,彷彿是在為母親的死而記念。她聽罷總在想,母親定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不然怎會招致老天都為她抽泣。
一句貴不成言驚得滿室瞠目,溫玉也訝異地抬了眸子,正對上溫泰興諱莫如深的眼神,彷彿蒙著一層薄霧,叫人看不透辟。
男人成心偶然地盤弄著琴絃,幾個音符從指尖溢位,錚錚然卻又點點扣在心上。
雨後初霽,府裡俄然有高朋到訪,顧秋月喜出望外,來人竟是她日盼夜盼的虛雲禪師。
她一陣頭昏目炫,隻覺撞上一堵肉牆,抬眸一瞧竟是位白鬍子老衲。他含笑地望著她,還未緩過神,就聽到顧秋月尖細又嫌惡的嗓音怒道:“丫頭!如何這麼冇端方!”
淡淡的一句,或獵奇或體貼,簡短到她竟窮究不出此中的意味,幾日來,這是他為數未幾的一次開口。
溫玉站直身材,再細心一瞧,發明不但顧秋月在場就連溫泰興也在。她兀自垂眸,做出乖順的模樣,正要冷靜退下去,且聽那白鬍子老衲笑嗬嗬道:“侯爺好福分,這位女施主倒還真是貴不成言呐!”
男人在簾後莞爾。
虛雲禪師笑了笑:“無甚要事,倒是聽聞夫人日前尋覓貧僧,本日也算是過府一敘罷了。”
每晚她仍舊偷偷溜出府,在楓雅居讀書、練琴,這段日子對她而言最為安閒。楓雅居裡很多古書史例,特彆是林隱先生的真知灼見經常叫溫玉咂舌,間歇也會暗自推斷他的身份,如此博學,經世之才,如何甘心隱居山林做個閒散神仙?乃至於想起當初他對強者的一番論調,猜想,他的背後大抵也有一段秘辛舊事,或許,他也是在做強者的路上,啞忍著他所說的蕭索與孤苦。
顧秋月點頭道:“前些日子小女確切去過林隱寺,不過是想讓禪師您替她算上一算。”
“不過是府宅後院的小小爭鬥,你若連這個都扛不住,還談甚麼強者。強者所要啞忍和磨礪的比這個何止百倍、千倍。”
“砰!”
“你能忍耐嫡親的背叛嗎?你能忍耐十年的暗中與孤苦嗎?你能忍耐當千夫所指時還仍然死取信心嗎?”
人常說:如有怨,六月晴空飛白雪。因著本身古怪的出身,連帶母親的死都化作她心中的梗。都說母親是難產而死,而她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倘若她當初真的胎死腹中,又會是如何一番局麵?怕是有人該從夢中笑醒了吧。常常偶合與決計獨一一線之隔,而這些猜想,她隻是埋藏在心底,從不與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