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既然方家主動送了賀禮來,起碼錶示,他們是籌辦把侯產業親戚來往了。因而轉眼端五時,珊娘便在禮單上添上了方家的名字。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便穿戴如許色彩的衣裳。”
現在她和他通訊已有半年之久了。一開端時,袁長卿在信裡還頗講究個遣詞造句,可垂垂的,他的信變得越來越像漫筆,竟是想到那裡就寫到那裡,毫無章法可言。並且,從墨跡濃淡的竄改上,她乃至都能夠看得出來,那傢夥的確是把給她的信當作了日記。偶然候寫到一半被甚麼事情打斷了,他返來後,乃至會在信上直接寫道:“剛纔出去了,現在返來了,可我已經想不起來我剛纔要跟你說甚麼了,等想起來再接著寫吧……”
雖說老爺已經有了兩兒一女,倒是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麼個嫡子,自是寶貝非常,便是起奶名兒,都差點叫老爺撓禿了腦袋。直到滿月的前一天,老爺才終究給哥兒定了大名,叫侯玥,奶名全哥兒——那意義,老爺這一輩子全乎了,再冇所求了。
這邊有禮疇昔,那邊天然會有禮過來。珊娘再想不到的是,那方家回禮時,當家大太太還特地派了身邊的一個婆子來給珊娘存候問好。
“你?!”侯瑞不客氣地一手肘就將他頂開老遠,“你自個兒還是個娃娃呢,先站穩了再說吧!”
出世才幾天的孩子,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便是展開眼,怕也看不到多遠。太太和珊娘對了個眼兒,全都低頭一陣悶笑,倒是誰也不去戳破老爺這句謊話。
現在珊娘正幫太太管著家。滿月酒過後,盤點著各家送來的賀禮時,珊娘竟不測埠盤點出一份忠肅伯方家送來的禮——那忠肅伯方家,恰是袁長卿的外祖家。
這如草稿般不加潤色的信,就這麼原汁原味地寄到了珊孃的手裡。
太太拿起那隻不倒翁,笑道:“我瞧著倒挺風趣的,可貴看到做成蒙麵悍賊模樣的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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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頁信紙上,除了那朵花和這麼一句話以外,便是一幅小畫——冷巷中,一個眉眼頎長的女孩,正一手一個地擰著兩個頑童的耳朵……
實在一向以來,珊娘總不自發地在內心妖魔化著袁長卿,隻要見到他,她便忍不住會對他設防。偏現在她看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信。偏信裡的阿誰他,竟又像是另一個她所不曉得的他——固然一樣有著狡計多端的一麵,卻也有著她所不曉得的一份赤子之心……因而,垂垂的,她越來越淡忘了影象中的阿誰袁長卿,信中阿誰帶著些許孩子氣的袁長卿,則變得越來越飽滿,越來越……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