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跟著二爺的那些丫環婆子見了,也全都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一個個的叩首告饒聲竟是一聲兒高過一聲。那亂鬨哄的聲音,頓時拱得珊娘心火又竄高了一丈,回擊就在小瘦子的屁股上請願似的又拍了三巴掌。
小胖墩兒的乾嚎頓時就變了調,這一回,是真飆出眼淚來了。
“啊,對了,”珊娘像是俄然想起甚麼似的,轉頭問著小胖墩,“你可曉得我是誰?”
嘲笑一聲,馬媽媽又道:“那丫頭這麼多年都養在老太太那邊,跟老爺太太但是誰都不親。老太太那邊跟老爺是甚麼樣的乾係你又不是不曉得,到時候,太太這裡有我,老爺那邊有你,她一個不得老爺太太正視的小蝦米,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甚麼大風波來!”
珊娘揚起眉,像在實驗著鞋底的柔嫩度普通,拿薄弱的睡鞋在那轉著眸子不吱聲的媽媽肩上輕踩了一下。
——下床氣的女人威武雄、殘暴,連她們都不敢惹的……
珊娘眨巴了一下眼,從速衝著她一揮手,道:“先說一說我這院子裡的端方,我這樓上可不是誰都能夠上來的。”
珊娘又笑道:“我纔剛返來,冇那麼暢旺的精力去管那些閒事。既然你說是有人勾引的二爺,我隻當就是這麼個說法了。不過,奶孃既是二爺的奶孃,就該擔起奶孃的任務來,等會馬媽媽來了,還請奶孃操心,把事情顛末跟馬媽媽好好說上一說,如何著也該給我個交代纔是,總不好白叫我受一場委曲。至於現在,我要換衣了,還請媽媽領著你的人出去,隨便找個處所跪一會兒吧。”
“是……是大女人……”
奶孃冷靜打了個寒噤,緩慢地垂了眼,心下倒是一陣悔怨——不該想當然地覺得這十三女人是落了毛的鳳凰,而適應奉迎小主子,卻白被人當槍使了一回。
隔著那做成美人靠式樣的雕欄,她問那小胖墩道:“你這是在給我上眼藥嗎?”
為首阿誰看著像是奶孃的人,見珊娘如此逞凶,偏又不敢上前,隻得在床前腳榻邊跪了下來。
五房的大女人,族裡排行十三的侯珊娘一抿唇角兒,笑盈盈地又道:“還請奶孃給二爺說一說,這‘大女人’,跟二爺是甚麼乾係?”
“那麼,這麼一大早的,二爺領著你們——啊,不,我說錯了,是你們領著二爺來我這裡,到底是為了甚麼事呢?”
沉寂中,李媽媽抱過一襲大紅氅衣嚴嚴裹實了珊娘;三和拿過繡鞋,跪在床踏上謹慎替她穿上鞋;五福踮起腳,將她那頭被大氅壓住的長髮從大氅內理出來,又拿了一根絲帶倉促繫住。等打理好這統統,那三人全都靜氣屏息地屈膝行了一禮,冷靜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