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害了怕,想不起說甚麼好:“你快,快――”
“先生!”祥子低著頭,聲音很低,但是很有力,“先生另找人吧!這個月的人為,你留著清算車吧:車把斷了,左邊的燈碎了塊玻璃;彆處倒都好好的呢。”
曹氏佳耦去歇息。高媽拿著藥瓶,跟出祥子來。到了他屋中,她把藥瓶放下,立在屋門口裡:“待會兒你本身抹抹吧。我說,為這點事不必那麼吃心。當初,有我老頭子活著的日子,我也是常辭工。一來是,我在外頭受累,他不要強,教我活力。二來是,年青氣兒粗,一句話不投緣,散!賣力量掙錢,不是主子;你有你的臭錢,我泥人也有個土性兒;老太太有個服侍不著!現在我可好多了,老頭子一死,我冇甚麼顧慮的了,脾氣也就好了點。這兒呢――我在這兒小三年子了;可不是,玄月九上的工――零錢太少,但是他們對人還不錯。我們賣的是力量,為的是錢;淨說好的當不了一回事。但是話又得這麼說,把事情看長遠了也有好處:三天兩端的散工,一年倒歇上六個月,也不上算;莫若趕上個和藹的主兒,架不住乾日子多了,零錢就是少點,但是靠常兒混下去也能剩倆錢。今兒個的事,先生既冇說甚麼,算了就算了,何必呢。也不是我攀個大,你還是小兄弟呢,輕易掛火。一點也不必,火氣壯當不了飯吃。像你這麼誠懇巴交的,安安設頓的在這兒混些日子,總比滿天打油飛去強。我一點也不是向著他們說話,我是為你,在一塊兒都怪好的!”她喘了口氣,“得,明兒見;甭犯牛勁,我是直心眼,有一句說一句!”
祥子一轉頭,臉上儘是血。
祥子莫名其妙,覺得是教他快跑呢,他一拿腰,一氣跑到了家。
新卸的一堆補路的石塊,但是冇有放紅燈。
“你是怎個碴兒呀!一聲不出,藏在這兒;你瞧,嚇我一跳!先生叫你哪!”高媽的話永久是把事情與豪情都摻雜起來,顯著既龐大又動聽。她是三十二三歲的孀婦,潔淨,利落,作事敏捷又細心。在彆處,有人嫌她太張道,主張多,經常有些神眉鬼道兒的。曹家喜好用潔淨宏亮的人,而又不大重視那些小過節兒,以是她跟了他們已經二三年,就是曹家百口到彆處去也老帶著她。“先生叫你哪!”她又重了一句。及至祥子立起來,她看明他臉上的血:“可嚇死我了,我的媽!這是如何了?你還不動換哪,得了破感冒還了得!快走!先生那兒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