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命輪船招商局,”關卓凡說,“派最大、最好的江輪、海輪,悉心安插。為十二世達賴喇嘛座船;同時,也派最好的大夫——包含洋大夫,隨船服侍。十二世達賴喇嘛年紀雖幼,但傳聞體氣素壯,嗯,這一起,斷不至生出甚麼大恙的,請兩位皇太後且舒厪慮。”
“另有,”關卓凡說,“藏人不耐暑熱。不過,十二世達賴喇嘛入京覲見,必諸多籌辦,總還要個把月方能成行,比及解纜的時候。已近入秋;達到四川的時候,已是暮秋,彼時本地的氣候,亦很風涼了;達到北京。已是孟冬,對藏人來講,也是很適合的氣候。”
這一段話,用心極深,但即便渾厚如慈安者,關卓凡真合企圖,也能默喻。兩宮皇太後心頭微震,相互互換了一個眼色,緩緩點頭。
“有事理。”
這些是後話,臨時按下不表。
這是非常實在的顧慮。彼時西藏至北京,路途悠遠,氣候變遷,即便身材安康的成年人,都不敢包管萬全,何況一個六歲的孩子?
“嗯,這條線路,確切更殷勤些。”
“嗯,”慈禧點了點頭,“我曉得,要‘改土歸流’了。”
清世宗即位,痛定思痛,決意完整肅除土司製這個毒瘤。
十二世達賴喇嘛入覲,不叫他走青海、蒙古的線路,是為了減弱達賴喇嘛在青海、蒙古地區的影響力。這個景象,和國初的時候,方纔好倒轉了過來:阿誰時候,朝廷為撫綏青海、蒙古,需求大力借勢達賴喇嘛,五世達賴喇嘛入覲,若不走青海、蒙古,朝廷恐怕還不承諾呢。
中心當局對上述地區的統治,是通過“土官治土民”的土司製實現的。土司皆為世襲,一個土司就是一個土天子,在其治下,橫征暴斂,生殺予奪,朝廷根基不無能與。土司向朝廷交納的賦稅,也隻是意味性的。
“十二世達賴喇嘛既然入覲,”慈禧說,“軒軍……是不是臨時就不必入藏了?”
頓了一頓,說道:“臣覺得,十二世達賴喇嘛入覲。應搶先出四川,後走長江水道,逆流而下,直到上海,再轉乘海船,北上天津,由津入京覲見。如許,就算走得再慢,通扯計起來,三兩個月的時候。也儘夠了;且不必罹風沙之苦,舒暢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