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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款虜不為知名,滅寇在此一舉矣。’――‘款虜’!哈哈!想一想不利的袁督師和陳尚書!現在,史閣部‘款虜’,但是理直氣壯、堂皇正大了!三年前,痛詆‘款虜’的,是他們這班人;三年後,要求‘款虜’的,還是他們這班人!神也是他們,鬼也是他們,嗯,真正叫‘換了人間’!”
目下,上海一帶,創辦善堂,捐助矜寡,已有了“做慈悲”的說法,是以,趙景賢聽著,亦不感覺違和。
頓了頓,“細心想一想,也真是奇特!――‘聯虜平寇’既為弘光朝之國策,天然有一個前提,就是君臣高低,皆覺得本朝將安於黃淮以北,不會南下――但是,自古以來,有建製中原以後,不乘囊括之威、持建瓴之勢,南下混一宇內的麼?”
“‘虜既能殺賊,便是為我複仇,予以名義,因其順勢,先國仇之大,而宥前辜,借兵力之強,而儘殲醜類’――嗯,隻要能‘儘殲醜類’,‘前辜’甚麼的,都冇有所謂了!這實在是把本朝當作了安史之亂時的回鶻,黃巢之亂時的沙陀,就是不曉得,考諸‘前辜’,本朝到底哪一點,像回鶻、沙陀?”
“‘事期速舉,講戒需遲’――瞧,史閣部可焦急著呢!”
“我覺得,”關卓凡說道,“八個字,‘一廂甘心,自欺欺人’!”
不但僅因為輔政王接連不竭的驚人的談吐,另有――
“‘利用敕書,速行撰擬,利用銀幣,速行購置。並隨行官役多少名數,應給多少廩費,一併摒擋結束,定於月內起行’――還是一個字,‘急’!”
現在,已經到了“不時之需”的時候了?
趙景賢舔了舔嘴唇,實在有些目瞪口呆了。
“實在,”趙景賢說道,“弘光帝初立之時,南明的局麵,並不太差,起碼,不比東晉和南宋的殘局更差!本來,就算不能夠北上規複失土,起碼,亦可劃江而治,孰料……唉,太可惜了!”
頓了頓,“本來,這是南明最好的規複的機會!但是,南明君臣――包含我們的史閣部――在做甚麼?嘿,人家要‘聯虜平寇’!”
“王爺的‘可惜’、‘可愛’、‘不幸’之辨,實在是……警句!警句!”
關卓凡卻毫不避諱,說道:“不錯!一手好牌,打的稀爛!不過,可惜的是斑斕江山,億兆生民;南明的朝廷――不止於弘光朝廷,後邊兒另有幾個――我的感受是,有一個算一個――可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