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已然換過了神采,冷冽沉峻皆已不在臉上,又是一副溫戰役平的笑意,謝著接過阿柳手中的碗,又替穆清接過她那一碗。
“楊廣雖授予李公重權,但如此多疑之人怎會儘信於他?王、高二人名為虎賁郎將及虎牙郎將,顯見是楊廣安插在李公身畔的耳目。二報酬邀功請賞,定是經常詳確及時地稟告,少不得從中添油加醋。楊廣既能埋設耳目在晉陽,我們如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安設一名耳目在耳目身邊,且非論有無用處,總不會錯的。”
這一日於圍觀祈雨的公眾來講,僅是個有熱烈可看的日子,或還帶著多少希冀,盼望著老天真能為官家祭奠打動,當真落下雨來,隻是這念想卻遠遠地排在湊熱烈的熱忱背麵。
……
“杜兄料算未差涓滴,高君雅與王威二人確是心虛得很,一說李公成心要向他們動手,實在是怕了,可見常日公開裡冇少往朝中進言,隻怕妄加非議的話亦是呈報了很多。”賀遂兆接過穆清遞來的一盞白菊茶,刹時思路頓住,麵上嚴峻的線條也纖細地鬆了一鬆,抬手將茶水飲儘。
阿柳提著一隻大食盒進到正屋,將食盒的蓋子翻開,漸漸從裡邊捧出兩碗細湯餅來。“這一整日幾近未儘食,既是有大事在前頭,好歹該吃些,攢存了力量才行。”
“快些啊,躊躇甚麼。還是我去找個醫士來看過?”阿柳又催促了一遍。
他運營的這些,是受教於阿爹的麼?是又似不是,她日日與他同堂,阿爹講課雖不能非常明白,卻也知阿爹從未教過這般淩厲的狠招。
裹在深色暗影中的人,抖開身上的大氅,順手拋開去,大踏步地往院子那頭的正屋走去。穆清站在正屋前的石階上,諦視著他一步步走來,眼睛還是那雙彎彎長長的桃花眼,神采倒是寂然嚴峻。
阿柳衝動得原地碎步小跑了幾步,“快去說予阿郎曉得,不定要喜成甚麼樣呢。”
阿柳見她出去,忙問,“麪糰已醒發過,可要親手製湯餅?”
那人影將紙團揣入懷中,疾步分開,路過虛掩的角門時,低聲短促道:“明日自尋個機會離府,躲遠些,謹慎莫教人起疑。”
門內降落地“哎”了一聲,便了無聲氣。
她俄然無端地憶起兒時的一幕,炎炎夏季,阿爹與老友虞父執在書房內密談,虞父執曾拜托阿爹今後如遇杜如晦前來投奔,務需求傳授於他,如此殺伐定奪之人,莫教他走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