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到畫蛇添足,南轅北轍一些風趣簡樸的典故,籌算謄寫了給精華,既教了事理又認了字。抬起半身,剛要站起來,卻見顧黎單獨一人如有所思地站在她屋的紗籠窗外,看那景象,竟是站了不是一會兒了。看穆清起家,他才進屋。
這一日已是七月頭上,未到中午,暑氣已升騰起來,水井邊的藤蔓被曬得葉片發蔫。穆清正倚在紗籠窗邊的竹榻上,看著一本西漢時劉向所編訂的《國策》。暮年已研讀過,前幾日在顧黎的書齋中看到,借來翻閱幾日,總好過被陳氏拉著拿針動線,再被王氏諷刺幾句不會女紅。
穆清略一禮,“是以新奇早熟的橘、嫩薑,微微加些鹽舂搗而成。講究倒也冇甚麼,夏季裡暑氣盛,飲食上不免寒涼些,這魚鱠雖不致大寒,畢竟也是生冷之物,香薷、橘和薑性暖和肚,正能和緩了魚鱠的生冷,且香薷去腥提味,酸橘消食解膩,配著魚鱠既增了味道又能防著滯食。”
穆清朝她微微一笑,便撇下王氏,走到堆放食材的高案前,一一翻看了,儘是些夏季應季的生果菜蔬,氣候酷熱,生肉不宜儲存,故備得少,灶邊木樁上縛了一隻麻灰色大鴨,大水缸裡遊著四尾肥美的四腮鱸魚,以手略一撥水,那魚猛地彈起,遊得甚是凶悍。一樣樣看過,穆清笑著向陳氏道:“已是很齊備了。如果再有早熟的橘兩隻,再有府裡撥給的消暑用的冰,備上盤大的兩塊既成。”
母親這般說了,穆清推卻不得,食盒仍由阿柳捧了,她隨阿柳走到正堂門前,上前接過食盒,謹慎地捧了進屋。翻開食盒,順次捧出兩個冒著冷氣的青瓷蓮葉紋大盤,在顧黎和杜淹麵前的食案上各奉了一盤。杜淹垂眸看去,隻見蓮葉紋的青瓷盤,盤底擺了一片一指節厚的冰片,冰上裡盛放著割劃成絲絲縷縷,白如雪潤如玉的生鱸魚肉,一邊小白瓷碗中配了金色的蘸醬,整盤撒了些許細碎的紫花香薷。烏黑襯著金黃,裝點著零散紫色,一併裹在青蓮葉中,清爽詳確,且透著絲絲冷氣,在這暑日裡,光是看著就教人非常受用。
聞她應允,顧黎笑眯眯叮囑了幾句,又客氣兩句,方纔放心腸走了。穆清放下書卷,喚過阿柳,漸漸行至後廚。陳氏,王氏和萬氏俱在廚中驗看食材,穆清行過禮,問了食單可否擬過。人皆一怔,王氏從未籌劃過此類宴請,雖知食單為何物,卻未曾見過,更不消說擬了,便翻了個白眼,大喇喇地直著嗓說:“不過是宴請一人,要甚麼食單。我們家不似那大戶人家,略有一兩件能拿得脫手的菜式便成了。mm但是在那鳴鐘列鼎的人家待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