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法雅聽問,內心大有挫敗感……他當然不能說我就是來看看你究竟是甚麼樣人的,略一考慮,便道:“我釋家講究護生,家師此前即明諫趙天王,請少行殛斃,因此救下了數千萬生命。則今兩軍比武,不免塗炭生靈,即兵卒將吏,得非人乎?豈忍喋血疆場,骸骨不得返鄉啊?趙天王亦有誠意,望能與大司馬言和,各安疆界,以免殛斃。”
對於裴該曾經陷身羯營之事,當世曉得的人很多;但詳細當時是多麼情狀,他跟石勒、張賓有多少互動,竺法雅就不了了了。不然必然會反問啊,你們跟他相處過那麼長時候,都搞不明白其誌向、脾氣,則我去跑這麼一趟,怎能夠會有新的收成啊?
隨即問道:“和尚既自趙營來,則羯主遣汝,應非僅僅向我闡發佛理的吧?實在來意,無妨明言。”
張賓懶得理他,隻是回身對石勒說:“臣探查裴文約言辭之意,實無決鬥之慾望,我軍唯有先退,免傷士卒銳氣,並徒自耗損糧秣。還望陛下允準。”
張敬建議說:“若晉師向上黨,我當急回軍橫於野王、太行之間,以斷其歸路,則裴該必為我所擒也!”
竺法雅雙手合什,答覆道:“小僧智拙能薄,於佛法亦不過略窺門徑罷了,唯本性好此,乃拜在家師門下,日求精進。今聞大司馬所言,有‘舌燦蓮花’之語,彷彿世尊故事,不由心癢,故而冒昧前來請教。”
張賓道:“太行險塞,豈輕易破?且河間王前雖遇挫,恪守介休,應不難堪,我料晉人不敢深切。乃可急召小支將軍返回,護守上黨,與晉寇久持。裴該若不退,是徒自耗損糧秣,我反能返歸襄國,養精蓄銳,以圖彆舉。”
甄隨努著嘴道:“即有斷後,有埋伏,我等謹慎前行便是了。若賊去不追,任由其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難道大挫我軍……多數督的威風?”
裴該於後代打仗過的一些甚麼露台、淨土,乃至律宗、禪宗,這年代全都冇有――多數中土宗派,其本源都來自於鳩摩羅什的譯經,而鳩摩羅什尚未出世――則聽了竺法雅所言那些近乎原教旨的佛理,常有隔靴搔癢之歎。
本欲不見,卻又不免獵奇,因而考慮過後,終究還是命令,請那和尚入帳一敘。竺法雅進帳見禮,裴該命其坐下,就問:“和尚西來見我,所為何事啊?莫非是令師有手劄與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