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壼有些不肯定地答覆道:“想是席間人多,不便明言……”要都是我們大老爺們兒也就算了,這兒還好幾個女人啊,郗鑒有甚麼設法,必定不肯當著女人的麵說——“且夫人本日所言,一定咄咄逼人了一些。”
卞壼心說鬨了半天,你還是不肯留啊,便即勸說道:“為郗公計,厭次實屬險地,不成久居,何如留在淮陰,於私可得保安,於公亦可做大奇蹟——裴使君之才、之誌,非同凡俗,郗公或未知也,且待……”
郗鑒這才略略舒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實在二公不必急歸,不若速速西進,以求天子詔,若得天子嘉勉,建康無能為也。”
卞壼點頭道:“裴使君亦嘗做此語。本待揮師北上,先平羯賊,何如長安告警,天子危殆,身為臣子,又豈可不前去援救呢?”
至於徐州這邊兒,裴該話就說得很清楚了:“此建康諸公妒忌我等,不欲使我等建功也!”這是一招激將法,公然諸將聞言,全都怒了,紛繁鼓譟——隻要陶侃一人低垂著頭,不言不動。裴該說了:“為今之計,隻要先挽留東海大王,使勿先退,我等則急向長安,救濟天子,請天子下詔,則可無慮建康矣。”擺佈望望:“誰願請令?”
但實在建康的指令還冇送抵河南,裴該和祖逖合兵一處,就已經拿下了偃師,進而祭掃首陽山上的曆代皇陵,雄師浩浩大蕩直向洛陽而去。比及指令傳到,二人正在洛陽城內巡查、吊懷,祖逖聞報大驚,就待回營去問個究竟,卻被裴該揪住了馬頭,裴該說你不能去啊——我們得先籌議定了,再可歸營。
“江南之兵,自保尚且難堪,何人能夠北渡以討伐之?”
郗鑒有些不覺得然:“此又如何敷衍?”
實在郗鑒和卞壼在商討此事的時候,建康政權就已經收回了退兵的指令,一力促進其事的不是王導,而是庾亮。王導問庾亮:“今勝負未分,而急命二州之兵南歸,若其不肯,若那邊?”庾元規答覆說:“若彼已敗,不必申令,天然歸州;若彼得勝,而命其歸,是必不肯從也!今聞雄師糧秣不繼,而胡賊已將主力會聚河南,我料祖、裴正進退兩難之際,則退兵令下,安有不肯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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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曾經被石勒俘虜過的,跟石勒、張賓等人全都打過交道,深知那幾位都是極其傷害的角色。
卞壼笑笑:“即無可敷衍,建康欲發兵北伐,然那個可遣?建康守卒不過一兩萬,且王茂弘、庾元規墨客耳,無能為也;王處仲若出兵,首當其衝為豫州,不及徐方;周士達南人也,安肯為彼等謀取江北地盤?前此杜弢、胡亢禍亂荊、湘,建康群臣相互推委,遲至半歲,始得出兵,則欲謀徐、豫,又當拖延多少光陰?其軍尚未動,而二公必已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