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老者,實在梁芬本年應當才四十多歲,隻是曆經盤曲,加上猶勞國事,臉上滿是皺紋,就連髯毛都有很多見白了。
參乘道:“如此,莫非司徒果然要丟棄索巨秀麼?”
梁芬從索府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後半夜了,他在一名參乘的拉扯下跨上馬車,拍拍禦者的肩膀,禦者便即揮動鞭子,“喝”了一聲,駕馬邁開四蹄,緩緩朝前而行。
翌日淩晨,裴該才睡了不到三個時候,便即早夙起家了。盥洗已畢,穿戴好朝服衣冠,他便在裴嶷等人的伴隨下,騎馬向長安小城而去。
然後梁芬下首,瞧著就似赳赳武夫的,天然便是驃騎大將軍索綝索巨秀了。不過與傳聞分歧,索綝的儀態很謙恭,倒彷彿並無放肆專斷之相。
梁芬斜一眼索綝,心說鹵莽武夫,就不曉得說話的藝術,你光哼哼嘰嘰地管啥用?隨即把麵孔一沉:“裴公毋得戲言,劉曜雖暫去,焉知不會再來?公既然率兵入關勤王,朝廷優賞,又豈能無功而便退呢?”
“卿可知,我視本日之長安,一如昨日之洛陽,而索巨秀有若東海武王(司馬越),麴恭克雖無苟道將之放肆,其勢亦彷彿類似……昔日東海武王棄洛陽而往征苟道將,遂有永嘉之亂,孝懷天子冇之於胡;如此下去,誠恐明日,明天子亦難以保全啊……”
當然內心這些設法,裴該是不會透露在外的,在司馬鄴麵前,他實足十扮演了一名忠心臣僚,不管神采還是行動,都讓人挑不出甚麼錯來。比及坐定以後,遊目四顧,全都是些生麵孔,哦,最上首那位老者,應當就是司徒梁芬了吧。
這一套禮數,乃是從小得父兄所教的,練習過了無數次,即便舊靈魂已然殘碎,這具軀體都能本能地完成一係列行動,姿式絕對標準,禮節無可抉剔。當下入殿覲見天子,天子請坐,裴該這才抬開端來,略略打量了一下端坐在禦案前麵的司馬鄴。
不但梁芬,就連司馬鄴見狀,也不由略略舒了一口氣。司馬鄴小年青冇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他隻是期盼各地兵馬能夠如同裴該普通,從速前來勤王,救他離開苦海罷了,那麼裴該既然來了,必定加賞,以勉後者。隻是這些年晉廷的權威幾近墮至穀底,對於他這個少年天子,更是少有人真正尊敬,特彆各路外軍將領們的無恥嘴臉,司馬鄴也見很多了。倘若裴文約也屬同類,不對勁朝廷對他的封賞,就此拂袖而去,那可該如何好啊?這第一個走了,前麵還會有人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