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把臂而行,走到暗處,一起解褌,吐穀渾抬高聲音問道:“遊校尉此來,必定是奉了裴大將軍之命,要我部效命了。不知我當如何做?”遊子遠剛纔的話說得很明白了,官職可得,但要拿功績來換——我能為裴大將軍立甚麼功,且說來聽聽?
吐穀渾點一點頭:“此言在理。”當即舉起酒杯來,朝遊遐擠了擠眼睛:“此事能夠再議,足下且儘此一杯。”
焦嵩還是點頭:“子暢所言雖是正論,何如竺士偉之心,一定如卿之心啊。”
陶德問他:“有何不明?”
蔣通答道:“明公健忘新平竺公了麼?可請竺公助守臨涇,明公與官軍並道而西,且使官軍當其強,明公取其弱。即官軍得勝,我郡亦有功無過,朝廷不敢遽罷明公,乃可收胡部自用;若官軍喪敗,明公退守臨涇,天然無虞。”
長篇故事,顛末宿世慣聽評書、常看網文的裴該本人構造,再教給陶德,真恰是波瀾起伏,古怪莫測,聽得眾鮮卑如醉如癡。陶德按照裴該的教誨,還時不時在肯兒節上略作停頓,說我講渴了,要先喝杯酒,或者我講餓了,要先吃塊肉,吊足了聽眾的胃口。
蔣通規勸道:“明公,今裴公挾敗胡之勢,逐麴公而害索公,執掌朝政,複詔命公等入覲,其心不問可知。四郡國唯戮力同心,守望互助,且請南陽大王為援,始可與之拮抗,若相猜忌,必為官軍一一擊破——明公三思。”
“隻是甚麼?”
吐延有些茫然,依言立起。陶德高低打量他一會兒,便道:“以汝為比,都督身量與汝彷彿,年事亦彷彿,麵上甚白,不似汝這般黑也,皺紋也少,光潤如玉;汝鬚髮都有些捲曲,都督頭髮墨黑,須直如箭;汝這雙瞳卻似有些渾濁……”實在是因為吐延聽故事歡暢,也已經喝了很多酒啦,目光多少有些迷離——“都督雙瞳晶亮,視人若電,直入民氣。”
吐延心道你這話,不還是在說我比裴該差很多麼?當下酒意上湧,便朝老爹一拱手:“大人,人間既有如此豪傑人物,若不得見,必為畢生憾事。兒子要求隨天使往長安去,拜見裴多數督,若果如陶德所言,我便甘為差遣,再不提從胡之事了!”
慕利延從速過來,把吐延扶下去了。吐穀渾心說我乾脆把話給說開了吧,便即舉起酒杯來,朝遊遐一敬,說:“我在草原之上,整天與牛羊打交道,而不知人間另有龍虎。本日始知,竟有人能以兩萬兵馬,一戰而敗劉曜二十萬胡師——則裴大將軍非人也,的確是天神下界!小兒欲往拜見之心,純出至誠,即我亦想去處拜見裴大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