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娘皺皺眉頭,眼瞧著對方珠淚漣漣,實在不忍回絕——正所謂“我見猶憐”,生得都雅就有這類上風,即便同為女性,也不免會起憐憫之心——因而想了想,便說:“若欲為國效力,求我無用,隻看汝夫有無膽量了……”
時候不大,裴服就引了一名女子來至門外。那女子本身報名:“梁門辛氏,求見裴夫人。”聲音非常的清脆動聽,有若黃鶯鳴叫。貓兒叮嚀一聲:“出去吧。”因而那女子便即提衽而入,隔著榻邊老遠,就在門旁垂首跪下了。
荀灌娘有些冇好氣地反問道:“似汝這般,豈是求人之道?”
門外裴服不由難堪地笑笑,辯白說:“實無所得……隻是瞧著她甚是不幸,又求見之意甚堅……”
荀灌娘提示辛氏:“汝夫實為其弟所累。梁衷正(梁肅)在弘農,我夫令人諷其入朝賠罪,且救援汝夫,而彼不但不從,竟棄官而去——莫非以我夫為楚平王,自誇吳子胥不成麼?若真如此,伍員既去,伍奢不就鼎鑊,是我夫重恩已施,另有何求?!”不管方命還是棄官,都是重罪,那麼弟弟既然跑了,哥哥莫非不會遭到連累嗎?
荀灌娘悄悄歎了口氣:“汝夫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本有暢達通衢可行,惜乎為汝叔所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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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悄悄從前麵捅了荀灌娘一下,抬高聲音問道:“此人是誰啊?她夫婿又是誰啊?”
當即端方儀態,開口問道:“汝數次三番求見我,所為何事?”
故此在閨中時,能夠仗著父母的嬌寵肆意妄為,既然嫁為人婦,就必須把內幃之事給負擔起來,跟其他太太、蜜斯們打交道,必定是免不了的啦。彆的,對於裴該目前的處境,荀灌娘也有必然的認知——基於她的出身、天賦、學問,恐怕熟諳得比裴該麾下很多重將都要清楚——
那女子答覆道:“民婦來意,以夫人之高貴,天然瞭然,何勞動問?”
兩名侍女端著一張矮幾過來,擺放在荀灌孃的麵前,隨即出去打水以備主母卸妝、淨麵。貓兒則從匣中取出一麵銅鏡,寶貝似的雙手攏抱在胸前。
荀灌娘一臉的疲態,都被厚重的脂粉給袒護住了,滿頭珠翠,在她感受比戴上頭盔還要乏累,是以才一進門,就毫無儀態地癱軟在了榻上。喘了兩口氣,她號召道:“取鏡來,先為我卸去頭上這些阿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