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就問他:“然以太傅看來,張敬建議儘起幽、冀之兵,儘力經兗州而向洛陽,以迫使司馬鄴小兒棄城而走,其謀是必不能成的麼?”
張賓拱手勸諫石勒道:“陛下,小大之勢,當然不能純靠積聚來竄改,但但是以而趁敵之弊,等候機遇。我看晉人亦非無隙可趁——裴該在關中有自主之勢,洛陽與之頗生齟齬;且裴該乃與祖逖盟,而祖逖久病不起,一旦去世,荀氏等多欲奪其兵權,洛陽民氣必亂,而裴該亦將趁霸術篡。江南王敦,夙來桀驁,必不平裴,則晉之分裂可期。唯望在此之前,我趙保守岩阻,徐圖積聚,靜觀其變;待其自分,方可如張中書所言,施以雷霆一擊。”
他這小我就是太實誠,不肯扯謊話,就此被石勒揪住了馬腳,當即“哈哈”大笑道:“那便請太傅幫手朕,去謀此‘平生’吧!倘若連朕都不信天意在我,又如何統馭臣民啊?”
世人唇槍舌劍,激辯不休,石勒沉吟很久,俄然間一拍桌案,禁止了群臣之言。隨即抬開端來,目視張賓,似笑非笑地問道:“太傅素知朕,則以太傅看來,朕會用何人之計啊?”
“陛下且思,倘若天下有變,即便三歲頑童亦知趁敵疲弱,又何待其言啊?則如兩軍相峙,我自不動,而待敵自退——敵若不退又如何?天下若無變又如何?是故孫子雲:‘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成攻也’,所指雖異,其理不異。且若雲天下有變,則臣此前所言,便是其變——裴該不遑東出,而祖逖病重,不能理事。麵前良機若不掌控,又何言今後之變呢?”
張敬從速向石勒賠罪:“臣唯恐太傅之謀,有負陛下之望,一時焦炙講錯,還望陛下深恩厚德,細過不究。”
張賓苦笑道:“小大之勢甚明,非當時也。本日之勢,可有一比,昔日劉備地跨荊、益,雄強一時,再加東吳為盟,乃可搖撼天下,遂於漢中破曹。可惜關羽內不能恪守荊州,外不能和好東吳,導致兵敗而地縮。當是時也,若劉備能複蜀、吳之盟,善加積聚,或可伐魏,彼卻草率東出,導致夷陵喪敗。則自劉備薨逝,至諸葛亮南征,前後三歲,逮其北出,又是三歲。六年積聚,始有再戰之力……”
石勒連連點頭:“卿言不錯,作戰亦是此理。敵眾不成畏,敵強不成畏,唯我無勇鬥之心,有退守之意,才最可畏。昔日項羽破釜沉舟,韓信背水而陣,亦是此意,倘若覺得勝固可喜,敗亦無傷底子,失了勇銳之氣,則必無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