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屈六笑道：“裴郎有所不知，這潁川、襄城一帶，紙坊本少，用紙都仰賴外郡乃至外州輸入，遠因兵燹，商路斷絕，紙也日趨難覓，故此隻能用回翰劄了。”他固然不如何熟諳字，平常更不會提筆寫字，畢竟經常打仗軍令、公文，對於這點認知還是有的。
進得大堂一看，這回程遐不在寫字，正滿臉不耐煩地清算著案上的公文。曲彬遠遠地就施了一大禮：“回稟程司馬。”程遐固然並不如何認臉，辯白語聲倒冇啥題目，因而頭也不抬，便叮嚀道：“墨封辛苦了。喚那小……裴郎出去吧。”
本日午後程遐找到支屈六，先是叫苦說公事過分冗繁，身邊人手不敷，本身已經好幾天都冇有睡過安穩覺了，隨即摸乾脆地問道：“明公招攬裴郎，留意甚深，固然未曾分撥職司，但我傳聞裴郎已然病癒，歸正閒來無事，未知可肯伸手互助，分擔一二啊？”
“哦？”程遐抬開端來，眉心一擰，兩道掃帚眉又差點兒連在了一起，“他如何說？卿勿有所隱，可直言不諱。”
裴該悄悄點頭，順手把那片木牘給扔歸去了——“不必。我隻是奇特，軍中為何還用如此沉重的竹簡、木牘，而不消紙？”在舊裴該存留的影象當中，這年代紙張的利用應當已經很遍及了呀。
曲彬心說直言不諱我就太丟臉啦，當下儘量坦白本身的話語，光把裴該的言辭大抵複述了一遍，先說你品德必定不如他，再說你官品也不如他，三說大師夥兒在“君子營”中份屬同僚，並無高低之分，以是——“堅不肯來見。下官不便動粗，隻得返來回稟司馬。”
頓了一頓，又問：“但是若那邊？不如變更兵馬，將之捕來，司馬好生訓戒一番……”
以是裴該才奇特啊，軍中冇那麼多端方，這些也不算是首要公文，乾嗎你們不消紙，而恰好要用翰劄呢？使著費事不費事啊。
曲彬捧首鼠躥，狼狽返歸郡衙答覆程遐。當然啦，在入衙之前他就已經把雙手放下來了，並且不但重新清算好了衣冠，還在不遠處的井邊臨水照容，把本來狼狽錯愕的神采給調劑了過來。
昂首望向支屈六，支屈六解釋說：“據程子遠所說，這些是‘匠器營’近半年來的出入賬目，請裴先生幫手考覈，因為要得急，臨時期以三日。”他看看裴該的神采，不由皺眉問道：“如何，裴先生也不會麼？卻也無妨，人各有所長，亦必有所短，這類算賬的事，本來便不是高官做的，都是下吏當為——我幫你退歸去，換些軍令、文章來草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