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脂粉笑掉了,拿過銀袋,推著春花道:“春花,你還在這傻站著乾甚麼?還不從速服侍公子歇息。公子,你早晨想用點甚麼宵夜,就奉告春花,讓廚下做去。”
付出了這筆天文數字的俞景鴻被金不換奉為上賓,親身送到夏月房中,讓小耗子端上最好的雨前毛峰,並八個果碟,又扣問俞景鴻要吃點甚麼宵夜。
她卸掉盛飾,隻著薄紗紅衣,暴露一抹香肩,胸前的藤月花怒放,繡得極好,栩栩如生,她特地挑的。
桃花眼尖,瞧見杜安給春花銀子,覺得他要過夜,便道:“公子可真是風雅,這麼多銀子,春花你還不從速收好,細心嬤嬤一會問你。”
杜安悄悄夾緊大氅,摟住春花往配房走去。
“這些年,你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獲得我嗎?”她俯下身子逼近他,目光爍爍:“逼死我爹,我嫁到李家又讓我成了笑話,逼得我走投無路,存亡兩難,你步步為營不就是為了現在嗎?”她逼得近前,吹氣如蘭,“如何不敢了?莫非你底子不是個男人。”
春花無法,隻得將玉玦收下,對他道:“徹夜之事,隻是偶合。公子下次若想再見,隻怕難了。”
夏月背對著俞景鴻站在窗邊,夜已深,窗外的燈火漸稀。
尋芳客們皆沉浸在剛纔的夢裡,紛繁扶著身邊的女人各自歡愉去了。百兩黃金,隻為東風一度,天文數字。
他近身抓住腳裸,膚膩如脂,腳裸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像在笑他。
隻留下那方紅色的絲帕,悄悄落在地上,像委靡的花瓣——
杜安見她口緊,便又道:“不瞞你說,我對鳳雛女人一見鐘情,求你成全。”
“俞公子,請留步。”她終究出聲,拿起一旁的絲帕,一步步走到他麵前,遞到他手中,“請擦擦臉吧。”
春花見此景象,隻得承諾:“我極力而為。”她垂下頭,夜風吹落她的髮絲,落在鳳雛的大氅上。
和“醉月”一樣,恍忽間還是身居揚子江乾阿誰偏僻的酒館,她獲咎了李守銀,他一力包庇她,不吝獲咎朋友,而她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
春花見桃花麵色不悅,曉得她妒忌,這袋銀子充足萬花樓上等女人的一夜破鈔,竟然塞給她,剛想開口說話,金不換就已踱步過來。
張舉善見狀,自言自語道:“這倒真是奇了,放著這麼多女人,偏要拿那麼多銀子給她。”
她是一朵帶刺的藤月花,肆無顧忌地盛開,紮進貳心底,紮進深處,再把那刺發酵成毒藥,張牙舞爪刺傷她,也刺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