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奴小耗子累了一夜方纔躺在板凳上睡下,就被人推了下,翻身想罵,卻見是老鴇金不換,罵聲忙變成了殷勤:“嬤嬤,有甚麼叮嚀?”
“明天我要帶我的借主一起來,貨銀兩訖。”她嘴角浮出一抹笑,笑得既美又暴虐。
金不換心喜,卻嫌價高,一百兩紋銀得買多少女人?
俞景鴻捏緊手中的扇子,欲言又止:“夏月……”
“我又冇有銀子,如何救你呢?”她眼神冷酷,嘴角卻掛出笑來。
俞景鴻麵色煞白,他曉得她的脾氣剛烈,說得出做獲得,若不是如此,又如何會鬨到如此境地?
她也不惱,回身便走,秦淮河邊青樓楚館多,不怕冇人識貨。金不換叫住了她,“女人,萬花樓的女人可都是非同普通……”
他不敢再如疇前那般,步步算計,處心積慮,最後她竟然寧肯墮入風塵,亦不肯嫁他。
在一旁端水的小耗子,水盆撒了一地,麵紅耳赤直勾勾盯著她。
小耗子心道,莫不是要投河?倉猝往河邊走,卻瞧見中間有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公子站在離她不遠的處所,一身牙白快意紋長袍,手裡把玩玉竹小扇,腳邊還蹲著一個年事相仿的男人,衣衫襤褸,雙目通紅跪地要求:“夏月,夏月,求求你救救我。”
金不換眼毒,一眼就瞧出她是個上等貨品,天生的美人胚子,肌膚細緻柔滑,最是可貴眉角自生一股風情,固然穿戴素衣,卻諱飾不住骨子裡披髮的嬌媚,好像隆冬內裡的最明麗的藤月花,灼灼逼人。真真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小耗子走了兩步就瞧見了明天阿誰女人,一襲紅花軟布長裙,淡掃蛾眉,素麵朝天,身無長物,卻極是刺眼奪目,似一株開錯的花,昂然立在河邊。
“俞公子你感覺夏月值一百兩銀子,天然也有人如許以為。”夏月笑盈盈道。
俞景鴻上前握緊她的手,“夏月,你彆瘋了!快跟我走,分開這裡。”
金不換即使捨不得,卻也不便多說,隻得叮囑小耗子送她出去,瞧她有冇有去彆家。
“你去瞧瞧,明天阿誰情願賣身的女人來了冇?”金不換四十歲高低,年青時的仙顏模糊可見,乾癟的身子套著一件石青色緞織暗紋菊花袍,手腕上套了兩隻金鐲子,因是太瘦,鐲子都嚴嚴箍在胳膊上,像兩個金枷鎖。
俞景鴻夙來喜形不露於色,聽到她這番話,麵色如紙,心如刀絞,她嘲笑的眼神果斷如鐵,深深紮進他的內心,疼得堵塞,他嘴角抽搐,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