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政彷彿冇聞聲,仍看著香蘭,笑道:“傳聞你是百口原都是府上的主子?你是奴婢家生子出身的?”
“她不早就是你身邊的人麼,誰又曾攔著你了?你看得起她,擺酒也罷,風景籌辦也罷,都隨你的意,風風景光小轎抬出去,即便她未曾生養,也汲引做個姨娘,誰能說半個‘不’字?”
林錦樓和香蘭挨門出來,林長政和秦氏都在次間,包姨娘打起簾子,林錦樓引著香蘭出來,香蘭展眼一看,隻見屋中陳列已換過,凡是床褥、椅搭、錦褥、靠背,皆是上好的彈墨青緞,卻半新不舊。炕上設彩漆螺鈿小幾,放著粉白的官窯湯碗、青釉羊首提梁壺,黑漆壽春委角束腰盤裡盛了幾樣細點,皆是祛火生津之物。羅漢床兩側擺漆花方幾,上有一對兒宋朝的白釉瓶,插著新折的蘭花和弓足花。牆上懸“中和位育”四字,瘦硬剛正,恢弘傲放,極有筆力,下有一海棠式桌子,上頭零散放著幾部內並無熏香,反在牆根放了幾隻小陶甕,當中盛了時鮮的果子,既可吃又把屋子熏出一股子新奇果香來。這屋子顯見是依著林長政的愛好重新清算過的,瞧不出富麗雍容,不識貨的隻覺得平常,可懂行的便能瞧出陳列玩器的金貴來。
林長政放下茗碗,細心瞧了香蘭一眼,見她描述澹泊,不卑不亢,卻難掩麵色發白,添了兩分柔弱,可腰卻挺得筆挺。她顯見是個聰明人,已明白這話裡的機鋒。頭一遭見麵便當下給她冇臉,林長政有絲不忍,可想到她一個卑賤之人竟度量狼子野心,心又硬起來,開口道:“是個知分寸的,極好。你是有功的,今後妥服帖侍,恭敬正房奶奶,林家也必不虐待你,有甚麼難處也儘管開口說。可若動心肇事......”說到此處看了香蘭一眼,意味深長道:“成果如何,也不需我來敲打罷?”
林錦樓內心彷彿裝了個秤砣,把心頭火一壓再壓,香蘭的事祖父不肯從上做主,他隻要耐下心過他父親這關,不然香蘭今後冇個好日子,家裡生出事也要惹人側目,不由放軟聲音道:“爹,我年紀已不小了,身邊早就缺個妥當的人,我想好了,就是香蘭......”
林長政嘲笑道:“家中來客我都教唆不動你,你還認我這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