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之笑道:“趕明兒個我打發人搜一套給你瞧瞧,甚麼‘薰風投晚,昊天星繁,爭奈美女不相見’詞句雅得緊,不似販子之輩作出來的......傳聞你做得一手好畫兒,趕明兒個得閒兒送我兩幅可好?”
卻說秦氏這裡,王氏未曾開口先落淚,哭了一回,方纔抽泣道:“自打老太爺上京,老爺就愈發放縱了,把阿誰小賤人養在書房裡,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讓闔家高低叫那小賤人‘奶奶’,這我都忍了。可這事到底傳了不好聽的閒話,我美意勸了幾句,反惹他打我一回......那小賤人見了我,竟連禮都不可,昂著脖子疇昔,生活力我病了一場,她又調撥人說我是用心裝病......又各式攛掇老爺休我......”
王氏眼淚又滴下來:“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難不成績讓她一輩子住莊子上,到頭來找個莊稼漢過日子?縱她有錯處,可大嫂,你也是當孃的人,該知後代是孃的心頭肉,我如何忍心呢?來之前我去莊子看她,她滿眼裡都是淚兒,不幸巴巴拽著我袖子,千丁寧萬叮囑讓我快些返來,莫把她給忘了,我......我......醃心啊......”
王氏聽這話又欲落淚,取出帕子拭眼睛,李妙之趕緊上前施禮,笑道:“勞大伯孃惦記,婆婆是這一起勞累,歇一歇就好了。”又笑道:“園哥兒也來了,這會子睡著了,在背麵馬車上,轉頭讓奶孃抱伯孃屋裡去。”
王氏哭道:“老爺隻聽她的,我在他眼裡連下人都不如,哭也是錯,笑也是錯,一句說不對心機了便又打又罵,我都想抹脖子潔淨。”
秦氏道:“何事?”
香蘭歎服,這李妙之三言兩語間就跟人續上熱絡,捧人捧到非常,卻不讓人覺出不舒坦,口中道:“三奶奶謬讚......”
秦氏嚇了一跳:“你把她帶來何為?再讓人瞧見。我們對外都已說她死了,喪事都辦了!”
王氏小聲道:“我把綾姐兒帶來了。”
秦氏帶著香蘭站在垂花門處迎著,卻見前頭林長敏坐的馬車裡,走出個好生美麗的女子,雲鬟疊翠,粉麵熟春,嫋嫋婷婷。香蘭不覺一怔,又見背麵馬車裡,王氏讓人攙扶著出來,一張臉兒慘白蕉萃,瘦得下巴都尖出來,眼腫得跟核桃似的,像是方纔哭過。攙著王氏的是個年青婦人,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頭上綰著金絲八寶髻,金鑲用心翠梅鈿兒,雲鬢簪著很多花翠,穿戴黃茶色錦緞披風,身量微豐,生得一張滿月臉,黑漆亮光的一雙眼,嘴角自帶笑意,邊幅甚甜,即使不是非常的美人,卻格外討喜,此人恰是林錦亭新娶的老婆李氏,閨名喚作妙之。